郭薔壓抑住心頭的恐懼,擡起頭道:“夫君誤會了,奴才只是不想讓那個質子出事,他的身體真是不適宜飲酒,這個溧陽長公主也是交代過的。”
“他出不出事與你何干,就算他剛才喝死了,也跟你和孤沒有關係。”
幾杯酒下肚也能出事,這只能證明那個人無能,所以正是出於這樣的心思,他剛才才示意很多人輪番跟他喝酒的。
唯一沒想到的是,這個小郭薔居然袒護他,剛才她眼底的緊張和擔憂盡數被他看了去,心裏別提多彆扭了,當下也不管會不會被人看見了,他當即就讓人將對方傳了來。
將軍眼底盛着盛怒,面前這個人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最近連番操作讓他生氣壞了。
郭薔知道將軍懷疑自己的忠心了,擔心他一怒之下將自己殺了,腦子飛快地轉動着,必須得說出一個讓他滿意的原因來。
很快,她的眼中漸漸續了淚,做出一副無比委屈的樣來,委屈的說道:“其實奴才也爲難啊,秀平長公主曾經警告過奴才,一定看好質子,不能讓他出事,不然就拿奴才開罪……夫君您應該知道公主的性子啊。”
秀平長公主對張良的心思,宮裏幾乎沒人不知道了,皇上皇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宮人們不敢說話,只有幾個皇子和公主私下裏曾拿這件事開過玩笑,將軍當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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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聽她這樣解釋,將軍臉色緩和了下來,道:“以後若是公主再爲難你,你儘管來告訴孤,你是孤的人,孤必不會讓你輕易死了的。”
“是,是。”
郭薔惶惶不安,連忙磕頭謝恩,樣子別提多虔誠了。
此處開闊,將軍擔心時間久了被人看見,便大手一揮,道:“你回去吧。”
郭薔如獲大赦,趕緊爬起來,退了幾步後轉身就走。
她的身影剛消失,將軍就冷聲道:“出來吧。”
旁邊的花牆後閃出一個人來,恭敬地立在他面前,臉色肅然,聲音生硬刻板,“夫君有什麼吩咐。”
“白澤,跟上小郭薔,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發現任何異常,回來跟孤彙報。”
將軍眼神幽遠,手指轉動着一個玉扳指,一副對所有的事情都盡在掌握的樣子。
白澤是跟了他十來年的隨從,輕功和內功都是一流的,經常負責打探各種消息,他信得過。
這時候郭薔還沒走到流蘇院,她一邊走一邊魂不守舍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腦子裏回憶着剛才將軍的反應,自己搬出秀平長公主後,他的態度明顯軟了下來,雖然公主是他姑姑,但作爲一個將軍,聽了公主的事就將自己放了,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難道秀平長公主的權利比將軍還大?
她努力的思考關於秀平長公主的訊息,但想破了頭,腦中只有一些花邊豔聞,其餘的她一概不知,看來原主對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她那近乎變態的人設上。
既然想不出來,她索性也不想了,還不知道張良目前的狀況呢,她加快腳步往流蘇院跑去。
路上宮人不多,應該是主子們都聚在了御花園,人都去那裏伺候了,剩下一部分看守庭院的,也都在自己的院子裏不出來,她很快就跑進了流蘇院。
還沒進主屋就聽見一陣水聲,蘇公公的聲音傳來。
“主子,這水夠冰嗎?您感覺怎麼樣?”
之後,像是有人用水瓢舀水倒進木桶裏,但是並沒有聽見張良的聲音,她心頭一驚,趕緊掀起簾子走了進去。
“蘇公公,你在幹什麼?”
入眼的是一個碩大的木桶,張良披頭散髮泡在桶裏,他並沒有穿衣裳,肩膀就這麼袒露在空氣中,側面看去可以看到他胸口的傷疤,肌膚呈現出殷紅的顏色。
“小郭薔!”
蘇公公一見他,一張臉頓時升起怒意,高聲道:“你還問我幹什麼?我倒要問問你,怎麼照顧主子的?讓他喝這麼多酒?人都快燒糊塗了!”
剛才她送張良回來,只叮囑自己主子喝了酒,讓熬點醒酒湯,還沒說別的就讓將軍的人叫去了,誰知主子回來後就高燒起來了,整個身上像着了火一樣,意識也昏昏沉沉的,只能將他放在冷水裏降溫,如今見了他,怎能不生氣?
郭薔沒功夫跟他解釋,上前就拉着張良的胳膊,但對方沉的很,她又不敢太用力,再說不知道對方下面有沒有穿衣裳,總有些彆扭,所以一時沒能將對方拉出來。
“你在幹什麼?別耽誤主子的事。”
蘇公公剛還攔着她,費力的鑽到木桶和她之間,用手推她,口中嚷嚷道:“小郭薔你也喝了酒,失心瘋了不成?”
“你這樣會害了他的!”
郭薔臉紅脖子粗的,竟像是也喝醉了似的,吼道:“他身上的傷剛好,你就這麼將他泡在冷水裏,傷口的結痂被泡軟了,重新掙開怎麼辦?他高熱不退,你用冷水壓制,燒壞了內臟又怎麼辦?”
她可是聽說過好幾例高燒燒壞腦子的事了,在現代,有人愚昧無知,在中暑後直接去跑冷水澡,很快就燒壞內臟或腦子,這是會要命的。
蘇公公一愣,他沒聽明白,但依然擋在張良身前,眼中有些警惕的意味,眼珠一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問道:“是不是九皇子讓你來的?他一向跟主子不對付,一定是他趁機想害人,叫你來攔着老奴救人的。”
郭薔扶額,索性發了毒誓,兩指指天道:“我要是受九皇子的指使,出門就掉井裏淹死!”
她不怕應誓,她根本就不是九皇子的人嘛。
蘇公公哼了一聲,轉身回去給張良擦身子,顯然沒有理會她的毒誓。
古人用來降溫的方式還真是要命,這腦子也不靈光,眼看跟這個老姑娘是說不清了,郭薔一翻白眼,後退幾步,轉身就走。
看來還得去麻煩溧陽長公主,幸虧她還在御花園。
她折返回御花園擺宮宴的地方,老遠就聽見悠揚的歌聲飄來,歡聲笑語充滿了那個紗帳圍起來的地方,來不及欣賞這皇家奢靡享樂的景緻,迅速溜到溧陽長公主的座位附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