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窈瞧着黑沉着一張臉,將燕潯交給她後,便氣哄哄出門捶樹的藍宸,疑惑的目光看向身邊扶着的人。
“讓你二哥哥在院裏出氣吧,咱們進屋說。”
慕窈點頭,有些擔心地看了眼藍宸,轉身扶着燕潯進門。
將人扶到牀邊,廖神醫打着哈欠上前檢查傷勢。
確定傷口都沒崩裂後,才困得走路都迷糊。
“有勞郡主守着了,若有其他的事情,再去隔壁叫我。”
望着廖神醫走路都東倒西歪的樣子,慕窈點了點頭應承下來。
待屋內只剩二人。
燕潯才喝了口茶,將方纔從京兆大牢內詢問王通木的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在聽到太子也去問王通木金礦的事情,慕窈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太子那時候年歲還小,怎麼會知曉金礦圖紙的事情?”
燕潯眸底劃過一抹精光:“自然是有人刻意告知。”
“只是我好奇,這金礦如果只是金礦的話,爲什麼這麼多人想要得到。”
“還是說,金礦中還藏着別的東西?”
慕窈凝眉深思,發覺眼前人說的的確有道理。
“金礦雖然罕見,但對於如今富饒的雲國而言,並非是獨一份的存在,不至於讓這麼多人趨之若鶩。”
“除非……裏面放着能讓淤泥之人一朝飛龍在天的東西。”
這樣的東西,慕窈看向燕潯。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了同兩個字。
“硝石!”
燕潯點頭:“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們爲什麼這麼執着找尋金礦圖紙。”
“硝石是製作火藥必不可少的東西,越是純粹的硝石,威力越是巨大,不管是被哪一方的人得到,都是能讓江山易主的東西。”
想到這一次在黑風寨遇見的火藥,雖然數量多,但明顯成分不純。
否則,他絕不可能,能在這樣的爆炸中活下來!
“我父母留下的信件中,無一提及金礦圖紙的事情,我懷疑,當時金礦圖紙早已落到他人手中,而我父母所送的那張只是佑餌。”
慕窈總覺得,她父親母親怕是被當成了佑餌。
實際上,金礦早已掌握到了位高權重的人手中。
“阿暖,如今外界皆猜測圖紙還在忠肅侯府,甚至在藍家人手中,少不得……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燕潯提及這件事,語氣也是晦暗不明。
注意到他眼中的無奈和說這話的語氣,慕窈下意識捏緊了手中帕子。
“燕潯,你是不是猜到什麼了?”
下一秒,便見他眼神閃躲。
慕窈抿了抿脣:“王爺。”
燕潯無奈嘆息一聲:“阿暖,皇家鬥爭慣用借刀殺人,連晉王和太子都找不到的金礦圖紙,你覺得會在誰的手裏?”
一句話,讓慕窈脊背覆上寒意。
她張了張嘴,腦中早已顯出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可卻沒有將那兩個字吐出來。
好半晌,她才垂眸,面露幾分苦笑。
“所以,我父母只是犧牲品而已。”
“果然,手握皇權之人最善鷸蚌相爭,黃雀在後。”
見小丫頭眼眶通紅,燕潯緩緩伸手緊握住她的小手:“阿暖,至少我對你,對你在乎的人,對你的家人不會如此,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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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窈抿了抿脣,垂下頭,淚珠就這麼滴落在燕潯手背。
他心疼地拿起帕子給她擦着:“阿暖,只要你想,欺負了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聽到這話,慕窈忽地擡起頭,盯着燕潯的眼睛。
“哪怕是那個人嗎?”
燕潯一怔,隨後鄭重點頭。
慕窈卻忽地笑了出來,接過他手裏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淚珠,兩人攥着的手並未鬆開。
“燕潯,我並不想讓你爲了我家裏的人去拼命,去博那個位置,我只是……只是想要一個公道而已。”
“我明白。”
男人柔和的聲音落下,她也被人攬入懷中。
“你胸口還有傷,別亂動。”
慕窈輕柔拒絕,生怕扯到他傷口。
“阿暖,我早就說過我們是一樣的人,你可知道,我母親一族所遭受的事情?”
慕窈一愣,想到了蕭帝師。
“蕭家本是文臣之首,我外祖父更是幾任太子師傅,後在先皇去世前才冊封的帝師。”
“帝師這個名頭多榮耀,可偏偏在我外祖父冊封帝師的第二天,蕭皇后腹中即將臨盆的孩子便沒了。”
“蕭皇后,這位我該喊一聲表姐的皇后,險些血崩而死。第二日我外祖父便告老還鄉,將文臣之位給了你父親。之後,我父親……”
提及老楚王,燕潯眸中席捲上一抹痛恨。
“我父親那般英勇之人,卻死在黃沙陷落之中。我父親死亡不過兩日,京中冊立新主將的聖旨便送來了,阿暖,我那時雖小,可你懂我有多恨嗎?”
燕潯雙目猩紅,慕窈心中震驚。
她從未想過,蕭家,老楚王身上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所以,傳來京中說老楚王戰死沙場的消息,其實是假的?”
慕窈緊緊攥着他的手。
“是。”
燕潯閉了閉眼,嘆出一口氣後,再睜眼仍舊是那副玩世不恭,性子肆意的樣子。
看得慕窈心一陣揪起。
“不過那些都不要緊了,我無意顛覆皇權。可若他不肯放過,咱們也不是軟柿子不是嘛。”
“我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麼。”慕窈看着他,聲線輕柔,“你見過戰場殘酷,百姓流離失所,孩童哭泣無助,所以你知曉,皇權爭鬥多傷百姓。”
“你不願意再看到那一幕,而不是你沒有能力。”
這番話讓燕潯心口泛起一種無以言說的情緒。
就好像困在心中好多年的思緒,在此刻被人察覺,明白以及理解後的欣喜和悵然。
“阿暖果然是上天賜給我的寶物。”
他拉着慕窈的手,眸中情愫流轉。
慕窈被他這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輕咳一聲後,看了眼外面天色。
“你該休息了,休息不好不利於傷勢恢復。”
“明日你是不是該下山了?”
慕窈倒是忘了這件事,想了想時間,也的確差不多。
不過,想到燕潯還在這裏,她思索後才道:“舅母和大哥哥是要回去的,我可以祭拜清心爲由多留兩日。”
反正她也不想回去面對那家人。
留在這裏反而能清靜,想明白更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