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他畫的嗎?”
慕窈上前,伸手觸及其中一副畫作。
畫墨帶着幾分梅香,像是混了鮮花汁子調製的墨。
廖神醫點了點頭,“燕潯自小便同我說,有一想娶之人,但他覺得他小時候太過平平無奇,怕是配不上心上人。”
“所以,當初領兵征戰,他毫不猶豫便去了戰場。”
“有一次跟南疆蠻人做戰時,意外得知郡主定下了婚事,那一場戰事他幾乎是抱着必死的決心。”
慕窈心口悸動,袖中手也不由得緊攥幾分。
她從未想過,燕潯對她的情義是自小便在的。
更未想過,他險些因爲她喪了命!
廖神醫在櫃子上翻找一番後,拿出了一封染血的書信,遞到了慕窈眼前。
“郡主,這便是他那次出征之前寫下的遺書,他曾交代手下的人,若是他死了,這遺書便送到慕家小姐手中,算是他爲你爭取的退路。”
慕窈看着信封上乾涸的血跡,心中五味雜陳。
一時間,竟不想接過。
她抿了抿脣,擡眸看了眼廖神醫,才緩緩伸手將信紙捏在手中。
“方纔王爺吃了藥,我還需要下去調配新的湯藥,這段時辰就勞煩郡主幫忙關照一下。”
慕窈點頭應下,目送對方離開後,邁步進了臥房。
牀上躺着的人,依舊沒有甦醒的趨勢。
臉色倒不似昨日那般煞白,看着像是體內毒素穩住了。
慕窈坐在牀邊椅子上,身後跟着的兩人識趣地退到臥房門外等候。
“燕潯……”
她低聲輕喃,看着牀上沒有絲毫反應的男人,深深嘆息一聲。
低眸注意到手中捏着的信封,再次打開。
許是有了些年歲,信紙都有些暗黃。
但上面的墨水仍舊透亮。
慕窈一字一句看着,眼眶逐漸溼潤。
“傻不傻,若我真的嫁給了陸秩,你用軍功給我換的恩賜,豈不都落在了陸家頭上。”
信上所寫,字字懇切。
言語雖含蓄,可她還是能分辨出他隱忍下的喜歡。
【其實本不該留這封信的,只是我貪心,貪心你本該嫁給我纔對,本知道不該在你定親後介入你的生活,可我若死在邊陲之地,還是期盼你能年年記住我,莫要忘了我。】
看到最後這一段話,慕窈眼淚徹底抑制不住。
她拿着手帕掩面小聲啜泣,不敢用淚水將信紙打溼!
“小姐?”
門外傳來丫鬟們擔憂的聲音。
慕窈吸了吸鼻子,沙啞地應了聲,“我沒事,青霧你看看能否再給我找個帕子和熱水來,我想洗洗臉。”
哭成這個樣子,若是不好好整理一下。
走出去只怕要讓人看笑話。
“奴婢這就去。”
青霧腳步聲遠去,凝竹仍舊站在原地。
她有些焦急地朝裏面看了看,到底還是沒上前。
只在門口等着。
青霧很快端來熱水,敲門進去後,便見慕窈紅着眼頓時緊張起來。
“小姐怎還哭了,小姐放心,王爺是在戰場上都撿過命的人,這次有小姐在,更能平安甦醒!”
對上小丫頭着急眼神,慕窈看出她的意思,忍不住笑出聲。
“放心,我知道他一定能醒過來。”
話落,洗了洗臉後,便用了蕭太夫人讓人送來的妝匣。
重新梳妝,看了眼天色,慕窈正打算告退離開,就見跟在蕭太夫人身邊的翠環焦急地走了過來。
在瞧見她後,慕窈明顯眼前一亮。
“慕郡主,你身邊的青影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個姑娘,那姑娘瞧着面色不太好,太夫人已經讓人去請廖神醫了!”
面色不太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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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窈一聽這話,下意識覺得是大表姐!
“勞煩你帶我過去。”
翠環點頭,忙轉身在前先行一步。
慕窈不放心燕潯,留了青霧在這裏看着,帶着凝竹跟上翠環步伐。
進了側院,一眼就瞧見正坐在蕭太夫人身側,臉色蒼白的大表姐,藍盈!
“大表姐!”
熟悉的聲調傳來,藍盈驚喜扭頭望去。
見慕窈快步朝她走來,本想起身迎上去,只是剛起來便猛地咳嗽兩聲,又無力地跌坐回去。
虧得青影一直在身邊,扶了一把,這纔沒讓人摔在地上。
“阿暖。”
藍盈虛弱的聲音讓人心疼。
慕窈眼眶再次紅了起來,這稱呼已經許多年沒聽到了。
阿暖,是她的小字。
爲的是小時候總是生病,外公便說起個踐名,好養活。
最後定了個阿暖。
希望她日後生活,溫暖和順。
“表姐怎麼臉色這麼不好看?是不是路上遇到什麼事了?”
慕窈緊緊攥着眼前人的手,焦急地朝門外望去。
見廖神醫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這才轉身落座。
“就是水土不服,再加上最近吹了不少風,應該沒什麼大事。”藍盈緊緊攥着慕窈的手,溫柔的視線也一直盯在她身上。
眼裏有欣喜,可更多的是心疼。
“我們家阿暖都長這麼大了,都是表姐的錯,當初就該直接讓人來接你去江南,不該留你一人在這裏。”
藍盈話語裏滿是悔恨。
慕窈聽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如今見到自己家裏人,再堅強的人也都會卸下身上重擔。
恨不得撲到自家人懷裏痛哭一場!
“藍大小姐,我先給您把脈。”
廖神醫看了眼青影抱着的盒子,眼中難言激動。
若是所猜不錯,盒子裏裝着的便是蘭心草了!
藍盈點了點頭,也沒有驕矜,伸出手腕後搭上了新帕子。
廖神醫始終未曾擡眸去看藍盈,也算是對未嫁女兒的尊重。
只是這個脈象……
廖神醫下意識擡眸看了眼藍盈,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藍大小姐身上弱症是自胎中帶來的,可也不是什麼大病,按理說細心調養便能好上幾分,如今瞧着……似是藥湯裏出了問題?”
廖神醫說的謹慎。
此話一出,藍盈整個人怔愣在原地。
慕窈一怔,回過神後蹙眉,“廖神醫的意思是,我大表姐身上病症,應該早就調養好了纔是,不該像如今這般孱弱是嗎?”
廖神醫點了點頭。
“藍大小姐日後若有空閒,可以將藥渣拿來給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