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令郎畫的嗎?”
燕潯沒忍住出聲,盯着畫作上的小兒騎馬圖微微出神。
他一眼就認出,畫上的那匹馬是小時候,他纏着小舅舅一定要騎的那一匹紅棗馬。
因爲那馬鞍上垂掛的紅色穗子,是他無聊時纏的。
非要系在小舅舅的馬鞍上。
後來……紅穗子浸染在血泊中,紅棗馬傷痕累累歪倒在地,再無聲息。
人人都告訴他,小舅舅死了。
“是我家丈夫跟外人學了幾手,隨意畫下的,還請兩位貴人多少施捨一些銅板也好,好讓我老夫妻倆的孩子能安心度過科考。”
陳書竹看着兩人,語氣有些哽咽。
圍在旁的人,自以爲她是故作模樣,好讓王爺王妃兩人心軟。
“這位嬸子,若是你那科考令郎的書畫,還有一些價值,你丈夫的……說不好聽些,在這些畫作中跟廢紙有什麼區別?”
“這話雖然刻薄,但也有一定道理。”
“怕不是將王爺王妃當成冤大頭?”
有好事者,想要趁這個機會在慕窈兩人面前賣個好臉。
只是不等上前,就被燕潯一個眼神嚇得縮了回去,再不敢吱聲!
“大嬸,這畫我買了。”
慕窈溫和一笑,將十兩銀子放到陳書竹手心。
青影上前將畫作接過卷好。
“多謝,多謝。”
陳書竹到底是沒忍住,哭得讓人直覺可憐。
方纔那些說不好話的人,自覺羞愧,摸着鼻子退遠了些。
人人都覺得陳書竹是被感動的。
實則,她看着漸行漸遠的兩人,淚花是因終於相見的喜極而泣。
陳書竹攥着手裏的十兩銀子,快步回到丈夫身邊。
“阿暖給的。”
將十兩銀子遞到蕭雲策手裏,就見男人皺起眉掂了掂。
察覺到銀子重量不對,蕭雲策眸色一暗,警惕地看了眼周圍。
察覺到有好幾個人若有似無地看來,蕭雲策沒當場查看,帶着陳書竹到了一邊。
確定四下無人,這纔將銀子反轉過來。
“這裏面估計是空的。”
陳書竹面露訝異,立即將頭上的鐵簪子拿了下來,“看看能撬開不。”
“好。”
蕭雲策試了試,果然撬開了一點。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打開,將裏面捲起的信紙拿了出來。
“兩個孩子的意思,讓我們甩開身後跟着的尾巴後,再重新喬裝進城,身份就是藍家某個商鋪的掌櫃和掌櫃夫人。”
“東西放在青山寺……那我們即刻出去。”
蕭雲策沒猶豫,拿出火摺子將紙條點燃,等到燃盡後帶着陳書竹快馬加鞭出了城。
等出了城,那些背後盯着的眼睛也都消失無蹤。
“人都甩掉了嗎?”
陳書竹掀開車簾朝外看了看,寬敞的路面上,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
看着都是來送孩子進京趕考,不想浪費銀子住在城中的人。
“目前沒感覺到,我們不着急去青山寺,現在附近歇歇腳看看。”
“或者,我獨自一人快去快回。”
思來想去,他們直接駕車去目標還是太大。
不如同這些在外露宿的人一樣,他獨自一人去將東西拿回來。
“這是最保險的辦法,那就按這個來。”
兩人在郊外停下馬車,支起柴火堆,拿出鐵鍋同旁人一般生火做飯。
儘量掩蓋暗處藏匿着的人視線。
城中。
在蕭雲策走後不久,燕潯同慕窈也只是逛了逛,便回了王府。
一回去,慕窈就讓青影去叫了蕭太夫人。
三人獨在書房,盯着燕潯將畫作上層揭開,漏出裏面夾雜的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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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紙的字跡並沒有被水暈開。
待燕潯再一一揭下後,慕窈同蕭太夫人才小心翼翼拿起仔細查看。
越看,兩人的心越是驚!
“怪不得,怪不得當初先帝殯天那晚,京中遭遇大亂,起初都以爲是叛王想要謀奪皇位。”
“沒想到,真正謀奪皇位的另有其人?”
先帝多子。
大多數都死在了先帝殯天那晚。
最後得利者,便是當時的三皇子,如今的雲帝!
“母親可知曉當初細節?雲帝是否參與其中坐收漁翁之利?”
慕窈問出的話,也是燕潯想要知曉的。
蕭太夫人揉了揉眉心,“那晚事發突然,太多人蔘與其中,實在是太亂,亂的讓人根本不清楚,那些參與的皇子是好是壞。”
“只知道……最後好像是如今的皇帝力挽狂瀾,再加上有先帝遺詔,便登上了皇位。”
“等等!”慕窈忽然出聲,引得兩人視線看來。
“怎麼了?”蕭太夫人柔聲詢問,“阿暖可是察覺到什麼不對勁?”
慕窈點頭,“先帝殯天之前,是誰服侍在側?”
“太后。”
不等蕭太夫人回答,燕潯就搶先一步。
“是當今太后?”
慕窈再次詢問,對上男人視線,兩人心裏都起了大膽猜測。
連蕭太夫人本疑惑的臉色,在想明白後變得有幾分難看起來。
“當時的確是當今太后陪伴在側,後面太后纔將先帝遺詔交給當時的丞相……只是丞相在皇帝繼位不久後,便因病去世……”
後面的話,蕭太夫人不敢再說下去。
心中大致的推測,同燕潯兩人沒分別。
“先帝當初最信任的人,便是你外祖父,以及阿暖的父親母親……”
蕭太夫人手掌緊攥,心底那個念頭在腦海不斷擴大。
只怕京中從未有人想過,或許先帝遺詔早已被人篡改。
不然。
爲何那些起初幫襯雲帝登上高位的人,在他繼位後兩三年裏相繼死去。
而先帝大部分重臣,也在先帝殯天那晚被人暗殺在家中。
“外祖父當初離開的藉口,如今細細想來實在是太牽強,阿暖的父母當初之所以緊急回京,怕不只是因爲金礦圖的原因。”
“更多的原因,或許是因爲先帝殯天的消息。”
燕潯仔細分析着,總覺得哪裏少了點什麼。
直到慕窈開口。
“雲城水患並非只有我父親母親去纔可平,在那個關鍵時候,先帝卻將兩個最信任的心腹派遣別處。”
“就好像,是爲了保住他們的性命,亦或者有更重要的東西,在他們手中。”
更重要的東西?
難道是……真正的繼位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