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薔稍微遲疑了一下:“你要入太醫院,還得去參加官試考進去。“
雲明澤倒是沒什麼猶豫,興奮不已道:“我去!我當然去,大姐——“
郭薔也沒想到雲明澤這麼快就改變了主意,說白了雲明澤一來嚮往醫道,二來依賴她這個大姐。
一個是外出求學,一個是能在大姐身邊時不時還能向其討教,兩相比較,前頭那個就沒什麼吸引力了。
這時候老夫人和雲文山,也都換好衣服回來了。
看見郭薔仍舊一身宮宴盛裝的坐在那,雲文山當即冷哼了一聲:“都回家了還不肯換衣服,擺你那身郡主的譜嗎?!“
“爹……“雲明澤知道爹和大姐的關係不好,有些尷尬地站起身來:“大姐一回來就和我和二姐說話,沒騰出空去換衣服……“
自己的獨子說話,雲文山的臉色還是好了點的,但語氣依舊生硬:“還杵在那幹什麼?在家穿成這樣是要唱戲嗎?!“
“爹。“郭薔不燥不惱,笑眯眯地站起身來:“爹,我這是陛下欽賜的郡主名號,穿的也是郡主位份的禮服,您要是真覺得有什麼不妥,我們到皇帝那辯論辯論?“
雲文山當時被郭薔堵的說不出話,最後氣哼哼地扔下一句雲府可不比皇宮,你要是不愛呆,就大可不用回來了。
老夫人云小夏還有明澤三人都來勸。
郭薔卻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畢竟雲文山到底什麼人,她兩世看的清清楚楚。
閨女到底是不是自己親生的,相處二三十年能有不知道的?
前世到了後面雲明語越長越和雲文山沒半毛錢關係,雲文山還是待雲明語親親熱熱,沒有半點芥蒂。
不過就是因爲雲明語那時候真得了張知玉寵愛,隨便從指縫裏漏點東西都夠養活雲府了,和她那個有名無實的皇后可不一樣。
現在的郭薔才懶得和雲文山僞裝什麼父女深情的戲碼,她有好處不緊著自己弟弟妹妹祖母來,反而去給那個害死母親的幫兇?
開什麼玩笑。
所以,不管雲文山愛怎麼生氣,郭薔坐在廳裏和三人聊到天色黑透,才和老夫人一起去屋裏歇下。
次日早上,郭薔在老夫人屋裏用完早飯的時候其實已經不算早了,但依舊連雲文山面都沒見到。
郭薔更是不願意去探望,和三人說了一聲,就回到宮裏了。
回宮之後,郭薔才收到消息。
說昨晚上皇帝病重,甚至還吐血了。
郭薔更是連腳都不曾落,馬上去到皇帝寢宮。
皇后、蓉兒、玉沁、張良乃至張若辰,都在殿中。
“父皇!“郭薔看着牀上憔悴的皇帝,頓時心急如焚,叫了一聲就趕快上去查看。
一旁的兩個院判聽見這個稱呼頓時面面相覷,卻也不敢說什麼。
皇帝聽見郭薔來了,勉力睜開眼,衝著郭薔笑了笑。
郭薔慌慌張去摸皇帝的脈:“父皇,什麼時候發病的,怎麼不派人去雲府知會我一聲?“
說著說著,郭薔的眼眶就泛紅了。
皇帝如今的脈象十分虛弱,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時候。
但那都是服用丹藥的時候,藥性和毒性太猛,衝撞了身體。
現在……現在是怎麼回事?
難道父皇的身體真的已經到這個程度,無藥可救了?
烏木草的用量明明已經再減了!
皇帝只是朝着郭薔笑了笑:“你和祖母見面的日子不多,以後真正入宮,怕是更少了,怎麼好不讓你團聚?“
皇帝說著,安撫性地拍了拍郭薔的手:“父皇養的這些太醫,也不是吃乾飯的。“
郭薔含着眼淚,噘著嘴說不出話。
皇上的身體如今極爲虛弱,現在說話恐怕都是勉強。
之前的丹藥已經虧空了身子,補藥不受。
她是大夫,不是天神,不能逆天改命。
張良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走上前去,拍了拍郭薔的背:“郭薔……“
皇帝乾咳了一聲,支著枕頭坐了起來。
“老大,你也過來。“
張若辰嗯了一聲,走到皇帝牀前。
皇帝沉默著,拉過郭薔的手和張良搭在一起:“父皇當然要好好撐著,起碼不能耽誤了你倆啊。“
大曆國的規矩,長輩離世,起碼守孝三年不能嫁娶。
即便立後,也要延後三年。
郭薔哆嗦著嘴脣:“父皇……您不是還要抱皇孫呢,別說……別說這種話。“
皇帝搖頭,苦笑,又拉來張若辰的手,搭在張良手上。
“吾兒……老大老八,文武雙全,大曆國的山河交給你們,爲父才放心啊!“
“你們兄弟二人切記團結一心,切莫重蹈覆轍,手足相殘。“
“老五野心有餘,能力不足,老八啊,將來你送他到外地去做個閒散王爺,爲父才能安心。“
皇帝幾句話說的像是交代遺言,一旁的蓉兒皇后乃至玉沁都掉起眼淚來。
郭薔也包括在列。
聽得玉沁抽泣,皇帝嘆了口氣,又囑咐道:“郭薔,你這做嫂子的,將來可要給玉沁尋個好駙馬才是。“
“我才不!“郭薔紅着眼睛,難得的耍賴:“我忙得很,我還要給父皇尋文武人才,給玉沁挑選駙馬的,要父皇親自來才行!“
皇帝眉目舒展,虛弱笑道:“是,要朕親自給玉沁挑選。“
“就要父皇給我挑!“一旁的玉沁也哭道。
皇帝笑着嘆了口氣,剛才那句話似在安慰衆人,也似乎在安慰自己。
轉頭望向窗外,已是樹木凋零。
皇帝又嘆一聲:“也不知道明年,好能不能再見這秋了……“
……
皇帝再度病重,郭薔即便傷懷,也知道不能就此停滯不前,把手頭的活計全部丟掉。
事後郭薔一一排除了皇帝發病的原因,一來是秋日難免心情低落,皇帝因此也心情寥寥,病重了些。
二來白日宮宴鬧得厲害,皇帝乏力,三來就是當日歇的晚了些,吹了些風。
郭薔總結過後,吩咐洪安,這些切記要注意。
洪安一一認真記下。
接下來,郭薔還要忙活冬季官試的事情。
新人來,舊人走,明年開春的時候,許瀾也要離宮了。
當然,這個離宮,卻並不是離開郭薔。
郭薔吩咐人在學院附近給許瀾買了個二進二出的小院子,讓她在學堂修學的時候,就不要來回跑了。
許瀾去學堂修學一年,後年出來,就可以考取女官了。
許瀾知道這個消息,又是感激又是激動,在郭薔面前好生哭了一場,說從前跟郡主的時候,從未想過會有今日。
郭薔哄了半天才好。
手頭準備着官試相關的事宜,忙忙碌碌,這個秋天明顯也是個多事之秋。
深秋的時候,皇帝又犯了咳疾,病上加病。
不知道消息如何傳到北境,聽說京中皇帝重病,局勢動盪,不少邊陲小國都起了心思,躍躍欲試開始在邊疆騷擾,想要謀得些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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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若辰也不在京中逗留,快馬加鞭趕回了北境。
西境那邊也是一樣,安將軍卻已解甲歸田,如今在西境領兵的,是當初安將軍的副手。
大大小小的戰事不斷燃起,時不時的糧草吃緊。
郭薔無條件地把鋪子的盈利,用於支援糧草,張若辰感激不已,時不時傳回告捷書信。
但這些大小戰事的勝利證明不了什麼,邊疆的戰爭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試探,博弈,拉扯。
即便大曆國國力強盛,也架不住這些邊陲小國聯合,輪流騷擾。
郭薔和張良今日都因爲這事頭痛的厲害,但痛也沒有,這一切都得交給張若辰了。
最差最差的辦法,就是兩個人親自去邊疆。
郭薔胸有成竹,張良也不是個慫的,兩個人誰都不怕。
頭痛歸頭痛,兩個人還是吃得下飯睡得着覺,畢竟張若辰傳信回來的,都是喜訊不是?
不過只給郭薔傳了,沒給張良傳。
張良偶爾也納悶。
但這個終究是不重要的事,張良只以爲他大哥沒想那麼多,只是圖給一個人傳信方便。
而遠在北境邊疆。
所有將士們都發現,這次大皇子去京中一趟,回來的時候就變了。
以前的大皇子穩打穩紮,耐心十足,和敵人拉扯長達幾月半年的戰線也不急不躁。
但現在……
現在的大皇子打仗風格勇猛激進,叫探子出去探查一圈確認分佈,立刻提刀便上,絲毫不拖泥帶水。
雖然這仗打的痛快……
但他們總覺得大皇子隱約在急。
急着平定這些戰事。
甚至主動出擊的頻率,都比起以往,高了不少。
具體是在急什麼,誰也說不清。
但和大皇子接觸最多的軍師說,大皇子這次回到京中,是遇見了個心上人。
打的這麼急,準是要戰事平定,回去見心上人了。
一時間,倒也成了將士們津津樂道的一個閒談,紮營休息的時候,最喜歡討論大皇子的心上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
有說姑娘勇猛至極不輸男子,虎背熊腰甚至臉上生須的。
又說姑娘弱楊扶風,病弱西子勝三分,不勝嬌弱。
但說到底他們也不知道大皇子的心上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又到底是誰。
只知道大皇子給心上人寄的信,一封又一封,傳到京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