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在聽到女兒所說的事情之後,武定侯就已經猜到了,拿着荷包的人,想要幹什麼。
此刻更是怒不可遏。
直接走近張知旻面前。
張知旻看着眼前的武定侯,張了張嘴,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白了,即便張知旻身爲皇子,但是武定侯對於他來說,依舊是個高不可攀的人物。
畢竟手握兵馬大權的重官,其實他說攀就能攀的。
郭薔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張知旻真是瘋了啊。
這種事情只要你決定去做,無論如何,最後都會翻到你頭上。
難不成你大肆折騰一通,人家姑娘沒死,你栽贓不了其他人,就一直捏著那個荷包到入土?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武定侯是多麼聰明的人物,就算今天文鳶死了,張知旻上府握著荷包哭訴對文鳶的綿綿情意。
武定侯也絕對不會被矇在鼓裏。
郭薔這樣想着,嘆了口氣,走上前去。
“武定侯大人,此事最終還應交給大理寺,交給陛下定奪。“
武定侯沒說話,死死地盯着張知旻的臉。
那目光如果能殺人的話,張知旻恐怕已經不知道死了幾百萬次,幾千萬次。
可惜了。
不能。
武定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退了一步。
“玉沁郡主說的不錯,是老臣失禮了。“
武定侯一邊說著,向後退去。
郭薔點了點頭,揚起下巴朝着大理寺的人示意。
“把人押進天牢,等待問審!“
押進天牢?
張知旻像是猛然被砸醒似的,一下子擡起頭。
“不,你們不能抓我!“
張知旻猛地開始掙扎起來:“我可是七皇子,你們有什麼資格抓我!?“
“滾啊,你們這幫狗奴才,都給我滾開!“
張知旻一邊喊著,一邊瘋狂地手腳亂踢。
郭薔在一旁冷眼看着這一切。
心中一絲一毫的憐憫都沒有。
可憐敵人,從來不是郭薔的性格。
甚至可以說,只要有機會,郭薔就一腳,狠狠把敵人踩死,踩到永世不能翻身爲止。
畢竟郭薔,已經走過一次奪嫡之爭。
雖然那個時候,張知玉一家獨大,張良奮起反抗之後居然勉強持平。
但總的來說,沒有另外幾個皇子露頭的分。
現在雖然是張良一家獨大,甚至是板上釘釘的東宮太子。
但張良之前並不執著於拉攏武將,反而讓對方紛紛起了心思。
可郭薔也絕不是作壁上觀,眼睜睜看着張良爲難的人。
一來,郭薔本就懷着前世的愧疚。
而來。
郭薔的心不是石頭做的,總有被張良捂化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早就已經到了。
可面對敵人的時候,郭薔絕對不會像對待張良一樣。
郭薔面無表情地看着大理寺的人,拉走了毫無皇子風度,幾乎陷進癲狂的張知旻。
文鳶整個人都已經呆住了,在郭薔耳邊小聲問道:“就這麼簡單?
郭薔掐了文鳶一把,沒說話。
文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父親還在一旁呢。
但好在武定侯已經沉浸在怒火當中,倒是沒有注意到女兒說了些什麼。
郭薔清了清嗓子,試探性叫了一聲:“大人?
武定侯如夢初醒。
下一秒。
武定侯整個人,都朝着郭薔和張良的方向深深地彎下腰去。
“大人,您這是……張良眼皮一跳,趕緊上前一步去想要攙扶。“
但武定侯此刻偏偏和張良對着勁,大有一副對方不答應自己,就不起身的架勢。
“樂安郡主,八皇子殿下,恕老臣冒犯!“
“只是家女蒙受如此奇恥大辱,若這都能忍,老臣實在是枉爲人父,還勞煩二位隨老臣一同進宮,將此事原委告於陛下!“
“若能爲家女平此委屈,老臣爲二位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嘶。
郭薔在心裏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真的吧!
這不是在做夢吧?
從頭到尾,除了被猛虎盯上的時候意外,文鳶都沒有陷入絲毫的危險境地!
如今事情剛剛展露苗頭,就被她帶人一把掐死。
就這。
就只是這樣。
武定侯就這麼跟她們表忠心,要肝腦塗地了?
這幸福來的也太突然了。
上輩子郭薔可沒這麼順利地拉攏到武定侯府,張知玉快刀斬亂麻殺了武定侯岳家不少人,栽贓給張良,才成功拉攏到武定侯。
當然,張知玉剛一上位,就因爲擔憂武定侯的察覺和報復……
把武定侯一家都處理了。
現在居然來的這麼容易?
文鳶那是文鳶啊。
那是會移動的兵馬啊!
“文大人快快請起!“郭薔趕緊上前去攙扶武定侯:“大人說的這是什麼話,文鳶貴爲郡主,與我同爲姐妹,那賊子擅自謀害甚至試圖誣衊郡主、“
“殿下豈會輕易放過他?大人莫要憂心了,我也一定會和大人同去,給文鳶郡主證郭薔白的。“
武定侯,你聽好了。
我不是哦,我沒有哦,我可不是饞你家那些兵馬。
我只是心疼妹妹罷了!
文鳶在一旁看的直抽嘴角。
郭薔有這麼好心?
……額,從那天郭薔送她回府說的那番話來看,還真有。
但她們兩個關係有這麼好?郭薔什麼都不圖?
怎麼可能!
只是可憐她從頭被瞞到尾的爹了!
這樣一來,她回家也不敢說出實情了。
不然不得被小藤條吊起來抽啊?
文鳶這樣想着,也不再猶豫,上前攙扶自己親爹。
她一張小臉上淚痕爲幹,看着的確是受了驚嚇,楚楚可憐。
武定侯剛起身,就看到自己女兒這幅模樣,心中難免暗自嘆氣擔憂。
……
御書房。
皇帝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如今不過是陪郭薔演一場戲罷了。
果不其然,在郭薔將自己和文鳶的手腳隱去,只說是文鳶看到自己的香包後,向姐妹求助的版本娓娓道來之後。
皇帝果然一副勃然大怒的架勢:“竟有此事!這老五當真是長歪了一顆心眼!來人,給我講張知旻貶爲庶人,壓入天牢,明年秋後問斬!“
說皇帝不生氣,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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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侯是什麼人吶。
他的肱股之臣,忠心良將。
老五這是要幹什麼?
得了失心瘋?
老文就這麼一個閨女,要是讓張知旻折了,別說皇帝知道,就算不知道,皇帝也要徹查朝野上下,務必找出這幕後之人!
至於明年秋後問斬。
也算是皇帝給自己的一個交代。
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清楚?
能不能活到明年秋後還是兩說呢,到時候讓張良自己處理去。
到底還是親兒子,皇帝自己下不去那個手。
但對方動武定侯這件事,已經觸及了皇帝的底線。
郭薔將此事揣摩個明白,心中甚至暗道。
如果如今皇帝正值壯年——不,不需要正值壯年。
如果不是皇帝被丹藥拖垮了身子,說不定會將張知旻當即問斬,也不是不可能的。
皇室之間,手足父子相殘,稀罕麼?
不稀罕。
事情就這樣塵埃落定,郭薔和張良一個勸道陛下息怒,一個勸道父皇息怒,一左一右湊了上去。
張良親手安撫兩下,皇帝看着這個兒子,心中怒火實在是平定了不少。
懂事,真懂事啊。
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穩操勝券還能冷靜至此的。
恐怕也只有自家老八一個了。
至於老大?
賢妃捏的什麼主意,三番五次地躥和梅妃辦宴,他心裏還沒數嗎?
皇上緩過神來,安撫了武定侯兩句,賞賜了不少東西給文鳶壓驚。
武定侯和文鳶這才離去。
兩人走出去之後,皇帝憤怒的神情緩和了不少。
轉而換爲一臉悲傷之色,沉默不語。
張良忍不住安撫道:“父皇……“
皇帝擺擺手,嘆了口氣,幾個呼吸間的功夫,生生像是又蒼老了不少似的。
“朕只是沒想到啊,父子相殘這一步,竟然真的會輪到朕身上……“
皇帝說著,拉住了張良的手,一雙老眼昏黃。
“老八,記住父皇今日的樣子,以此爲戒,將來切莫走了朕的老路啊!“
“……父皇。“張良同樣悲道。
皇帝餘光掃到郭薔,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對着郭薔笑道:“不過朕倒是差點忘了,老八身邊還有一位賢妻,以後肯定要比朕強上不少啊!“
郭薔和張良,誰也沒心思嗔怪或者害羞。
兩人心裏滿是擔憂。
經過這一次,幾乎是和親手弒子大同小異的打擊。
皇帝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沒人知道。
郭薔走上前,勉強笑道:“陛下勞累,讓臣女爲陛下舒緩一番。“
皇帝點頭,郭薔緩緩給皇帝按揉起頭部的穴位來。
皇帝閉着眼享受了一會,突然開口道。
“郭薔啊……朕對不住你娘,如今也對不住你,堂堂天子……“
“竟然連一對良緣都賜不了。“
皇上一邊說著,一邊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這輩子,恐怕是沒有機會聽樂安丫頭叫一聲父皇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