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度？！”陳雪聲音都比方纔要尖銳起來，“殿下，您如此利用妾身的父親，會不會有一天也會如此利用妾身？”
她故作傷情地衝着太子吶喊，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哭的是她對父親的心疼！
若她不是這該死的太子妃，或許父親今日不必遭受這一樁禍事！
想到這點，陳雪就越發傷心。
只是這眼淚，在太子眼中看來，倒更像是擔心他也會利用她。
“本殿已經吩咐下去，會盡量保住你父親的命，最多不過是罷官的懲戒而已。”
“只要他不在牢裏面亂說些什麼，就還能有條命活下來。”
陳雪身子一僵，下意識擡眸朝太子的方向看去。
男人眸中神情沒有一絲溫度，甚至多了幾分譏笑。
陳雪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她怎麼會聽不懂太子這話的意思？
“殿下，讓妾身去見見父親吧。”陳雪收起眼淚，頹敗地坐在地上。
好似對一切都妥協。
“你知道聽話就好，聽話本殿會讓你父親安安全全地從牢獄裏出來。”太子很是滿意地將人從地上扶起，示意一旁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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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太子妃下去換身衣服。”
陳雪隨着丫鬟離開，很快便乘坐馬車出了門。
只是，臨出門前，也讓人祕密送出去一封信。
慕窈在接到信後，過了一會兒才讓燕潯帶着她去了監牢。
陳雪早已等待。
在看到昔日好友臨近，強忍住的淚花還是沒憋住。
滾熱溫度就這麼砸在慕窈手背，滾燙又讓她對眼前人多出幾分心疼，“別哭了，一會兒讓陳伯父看你這個樣子，只怕要心疼死。”
“阿暖……”陳雪語氣哽咽，“你是不知道，雲暨就是個畜生！”
“他讓我來，就是想讓我堵住父親的嘴。”
堵住嘴，無非就是要陳儒安將私自審問的事情應下來，在這個風頭浪尖上……應下來可算不得是件好事！
若是有情緒激動者……陳儒安前半輩子打出來的名頭。
不僅僅是一朝毀於一旦，更是會被人唾棄。
流傳到後世，還不知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世人，總是不想後世提及時，名聲不好。
“我父親在雲國半輩子的名聲……”陳雪哭訴，心底只替父親覺得悲涼。
“這件事我已經安排人去做了，先擦擦眼淚，看伯父最重要。”
慕窈柔聲細語地安慰，看了眼燕潯。
“我在這裏等你們。”
女兒家總有話要說，再者，燕潯也並不打算進去。
陳雪擦乾眼淚，確定看不出什麼後。
才挽着慕窈朝裏面走去。
走進去不遠，依稀能看到一身官服的陳儒安坐在木板牀上。
以往總是挺直的背脊，此刻彎得不行。
向來整潔的發冠，如今也是十分散亂。
整個人，再無以前的意氣風發之態！
陳雪下意識捂住脣，挽着慕窈的手也緊了緊，儘量保持情緒不讓自己哭出聲。
“父親。”
顫抖的聲線，讓陳儒安下意識擡起頭。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牢門口站着的女兒，“雪兒？”
聽着父親蒼老的嗓音，陳雪眼淚撲簌簌落下，“父親，是女兒不孝，女兒沒辦法救出您來。”
“是女兒的錯，我當初就不該創辦什麼女學，不該在京中如此惹眼，不該出風頭。”
“若我不做這些事情，父親如今也不會遭遇這些禍事！”
陳雪悔恨的語氣裏滿是懊悔。
“胡說！”陳儒安一把年紀同樣紅了眼，他厲聲呵斥，“你不該責怪的就是自己！”
“我陳家的女兒就該優秀，只是遇人不淑！這怎能怪在你身上？”
父女倆人隔着柵欄，雙手緊握。
低頭哭泣。
這一幕，讓慕窈暗自嘆息一聲。
“陳大人，我同我家王爺都在想辦法，儘量讓您安安全全地出來。”
陳儒安朝着慕窈感激地看了一眼。
但他作爲老臣，自然知曉這一遭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了。
“多謝王妃和楚王肯爲我家奔波，不過臣只求王妃能護住我陳家女眷，其他的，老夫聽天由命便是。”
他榮華了半輩子，總歸是老了。
這條命若是想拿去，那就拿去便是。
他無懼死亡。
只是擔心，家中妻兒。
“父親，莫要說這些喪氣話，太子讓我同您說，只要您不亂說話，就能安穩的告老還鄉。”
對於陳雪而言，父親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她不願父親死！
陳儒安咬了咬牙，抓着女兒的手緊了緊，“雪兒，你已經長大了，要明白該爲自己謀出路了，千萬要小心太子！”
陳雪一愣。
不明白父親爲何忽然對她說這樣的話，心底那股升起的不安。
讓她下意識緊緊攥住父親的手，“父親，您答應女兒，活着好不好？”
陳儒安沒說話，只眷戀地看着女兒嘆息一聲。
“你長大了，有些事情父親對你也格外放心，要記得護好你母親。”
陳雪瞪大雙眼，抓着陳儒安的手死死不肯鬆開。
“父親……”
就在此時，謝睨從外面走進。
“時辰差不多了，該走了。”
陳儒安拍了拍陳雪的手，“去吧，孩子記得我跟你說的那些話。”
隨着手鬆開，牢房內的老者轉身，步履緩慢地走回木板牀上。
看着老者的背影，慕窈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
“陳伯父，您等我們。”
留下這句話，慕窈隨着陳雪一同離開。
只是陳雪剛上馬車。
慢她一步的慕窈和燕潯，就聽到牢內傳來了噩耗。
“陳大人！陳大人！”
獄卒慌亂的聲音傳來，如同魔音讓燕潯和慕窈彷彿腳步都粘在了地上，踏不出半分。
好半晌。
兩人才腳步不穩地朝牢內走去。
陳儒安已經被擡了出來，額間血紅一片。
慕窈霎時紅了眼眶，捂住脣掩蓋哭聲。
“陳大人臨死前，在牆上留了些字。”謝睨嘆息，看着陳儒安的屍首忍不住別開眼。
伸手將白布徹底蓋上。
“下官會讓人妥善安排好陳大人身後事。”
燕潯喉嚨裏發不出聲音，這位老者曾經也是抱過他。
慈愛過他的人。
“麻煩了。”
還是慕窈沙啞出聲，目送獄卒將屍體擡出去，轉頭看向牆上以血書寫的字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