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窈低眸掃了眼地上滾落的翡翠珠串,眼底暗笑。
凝竹倒是個急性子,隨手撿起一顆後,驚詫道:“小姐,這翡翠珠串不是您以前送給平陽侯夫人的嗎?”
柳惜音委屈神情一僵,下意識朝凝竹捏的那顆珠子瞧了眼。
翡翠珠在陽光下折射出別樣的光芒,光是一顆就這般奪目,就算是再不識貨的婦人都瞧的出來,不是金樓售賣的品質。
當即便有人調笑出聲,“柳侍妾,你這串珠子可真不像是金樓賣的品質,不會真是拿了平陽侯夫人的吧?”
柳惜音心下一慌,沒想到會是這般場景。
這珠子的確是陸秩給她的沒錯,可她現在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慕窈送的。
因此,只能硬着頭皮回答:“這翡翠珠串是大公子最近纔給我買的,怎可能是慕家小姐送的!怕是慕小姐認錯了。”
慕窈看了眼凝竹,後者將手中珠子放在托盤上。
“柳侍妾說的是,縱然平陽侯府至今未將定親物件送回慕府,但我想無論如何也不會將我送的東西,再送給旁人的。”
她正愁着平陽侯府不將那些東西送回來,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遞上枕頭。
今天出來這一趟,還真是出來對了。
“什麼?到現在還沒送回去?”
“平陽侯府也不缺錢啊,難不成還想着這門親事?”
“這珠串要真是慕家送去的,只怕有的笑話看了。”
周遭議論聲傳入柳惜音耳內,讓她放在袖中的手一緊。
一時間不知該如何。
她本想着故意撞上慕窈,趁着這麼多人在裝裝可憐,好毀慕窈幾分名聲。
卻不料,現在多了個燙手山芋。
“姐姐放心,大公子是有骨氣之人,斷不會留着姐姐的東西不送回,只是這幾日事忙忘了而已。”
柳惜音扯了扯笑容,看向慕窈的眼神裏滿是欲言又止。
“既如此,那就有勞柳侍妾幫我跟平陽侯夫人說一聲,儘快將東西送回,若是等我上門去要,只怕是惹人笑話。”
慕窈不想再看眼前人強作笑意,付了錢便帶着凝竹走了出去。
憑藉一串珠子,就想讓她在人前丟臉?
柳惜音還真是……沒什麼長進。
樓上瞧見這一切的蕭太夫人,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去,請人去隔壁喝茶。”
三言兩語便能轉危爲安,甚至還給對方出個難題。
可見是個機靈的。
想必日後,也不會隨意惹事。
齊媽媽快步離開,卻也沒在這個時候上前喊人。
畢竟現在風聲還沒傳出去,可不能讓人瞧見,再傳出什麼風言風語。
而蕭太夫人則在丫鬟攙扶下不緊不慢地來到一樓,掃了眼默默撿珠子一臉灰敗模樣的柳惜音,冷哼一聲後,才邁步朝隔壁茶樓走去。
柳惜音從金樓裏出來時,一時竟不敢回平陽侯府。
正想着要不要先去找陸秩時,就見買完菜的方媽媽火急火燎地衝了過來。
許是顧忌着人多,並未當衆出聲。
但柳惜音還是被大力拉了個踉蹌,險些摔落在地!
方媽媽衝着周圍人淺淺一笑,順勢靠近挽上她手臂,咬着牙低聲怒斥:“小踐人,一下看不住你就跑到這裏惹事情,看回去夫人怎麼收拾你!”
柳惜音雙腿打顫,愣是被硬塞進馬車的。
這一幕自然被拐角處站着的慕窈瞧見。
凝竹很是解氣地吐出一口氣:“這柳侍妾居然還想攀誣小姐,看她這下回去怎麼跟平陽侯夫人交代!”
“自然是交代不了的,畢竟平陽侯府可不願意將那些東西送回來。”
這些年,她跟陸秩多來往。
私下也會送些貴重東西過去,自然也送了張氏不少珠寶。
那些,可都是用江南最好的石料,當時就做出來的。
自然比京城運轉了好幾次的珠寶,瞧着要更奪目一些。
再加上平陽侯非要立個清廉名聲,偌大的侯府裝飾簡單,怎麼瞧也不像是個侯府。
張氏不敢說什麼,每每出去便戴着她送的那些珠寶首飾,對外稱是她江南尋來的明料。
自然不肯交還。
不然,之後宴席上戴檔次差些的,豈不丟人?
“啊!”凝竹驚訝之餘多了些緊張,“那他們要是不肯還,小姐要帶人上門嗎?”
![]() |
![]() |
![]() |
慕窈理了理衣襬,餘光瞧見朝這邊來的齊媽媽,壓低聲音。
“自然要去要的,不過今日這麼多人聽着瞧着,估計明日就會敲鑼打鼓上門歸還了。”
凝竹放心地拍了拍胸脯,生怕自家小姐吃虧。
“慕小姐。”
齊媽媽和藹的聲音傳來,慕窈佯裝才注意到,驚訝回眸,福了福身:“原來是蕭太夫人身邊的齊媽媽,媽媽好。”
見她禮數週全,也未曾輕視。
齊媽媽心底更添幾分喜歡。
“太夫人想請慕小姐去茶樓說說話,慕小姐可有時間?”
慕窈自在金樓外瞧見楚王府的馬車時,便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心中倒沒覺意外。
“有的,小女現在便隨齊媽媽過去。”
凝竹上前給慕窈戴上兜帽,爲的也是不希望有人認出齊媽媽,瞧見慕窈跟楚王府來往密切。
好在現在是正午,街上沒多少人。
三人並未引人注意,順利上了茶樓包廂。
“太夫人,慕小姐到了。”
順着齊媽媽的方向望去,只見軟塌上坐着一名身穿淡藍色羅裙的貴人,髮髻簡單,頭上只留有一白玉簪,模樣倒是跟燕潯有着五分相似。
慕窈收回目光,上前福身:“小女拜見蕭太夫人。”
蕭太夫人沒應聲,淡淡瞥了面前小丫頭一眼,吹了吹茶盞,抿了一口後。
這纔不緊不慢地丟出兩個字:“坐吧。”
慕窈這才直起身,坐在側首,很是規矩。
“你可知我今日爲何叫你過來。”
蕭太夫人冰冷的聲音,連同銳利的目光一併落在慕窈身上。
本以爲會嚇得這丫頭渾身發抖,忙跪在地上說自己不敢高攀。
不成想,慕窈始終帶着淺笑,目光不卑不亢,甚至沒有絲毫害怕。
“小女愚鈍,還請太夫人明示。”
“愚鈍?”蕭太夫人眸色一沉,“我倒是瞧着慕小姐是個有本事的,怎會覺得自己愚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