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炭火充足,瞬間驅散了燕潯周身寒意。
他脫下大氅,暖了暖身子和手,才進了裏間。
慕窈靠在牀頭,身後是軟墊。
見他這般模樣,眸色閃了閃,“左將軍府那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皇上的意思。”
此話一出,凝竹和青霧識趣退到堂中,給兩人單獨說話的空間。
“是。”
燕潯坐在牀邊,順勢將飯盒內的白粥拿起。
挖了一勺,吹了吹才湊到慕窈脣邊,“皇上想動那些老臣,給了我黑甲衛,那我自然要將事情鬧大一點,免得那些個不長眼的心底沒數。”
聽出他語氣裏夾雜的怒意,慕窈將口中白粥嚥下。
“可左將軍之前算是你父親的同僚,京中已經開始傳你不顧情義,實在是個冷面殺神。”
燕潯被這話逗笑,再次遞她白粥,“那阿暖可會怕我?”
慕窈小口吃下,搖了搖頭。
“青影說你動了怒,那左將軍說的話,饒我是你,只怕此人早已被我大卸八塊。”
燕潯拿着勺子的手抖了抖,眼前平白升起幾分霧氣。
鼻尖酸澀。
“還以爲,阿暖會怕我。”
慕窈佯裝聽不出他略顯哽咽的語氣,衝着他輕笑。
“你我夫妻一體,我要做的應該是同你一起,將刀劍插入那些人的胸膛,而不是在你身後畏縮不前。”
燕潯別過臉去整理一番,這才伸手輕輕捏了捏她臉頰。
“我怎麼能讓你手染鮮血,這些事情我來就好,反正京中傳言對我並無妨礙。”
“但你不同,女子本就艱難,若再流傳出什麼話,對你日後路途不好。”
慕窈從他這話語裏聽出幾分不對,有些緊張地伸手,輕輕扯了扯他衣袖。
“燕潯,你是不是下定決心了?”
燕潯一怔,許是沒想到這丫頭居然看得出來。
他並未第一時間回答,繼續要喂她白粥。
見他不肯說,慕窈有些氣得蹙眉,撇開臉,“你若是不說,我便將自己餓死。”
周遭剛升起的沉悶氣息,在這句話後瞬間被打破。
燕潯笑出聲,一張臉逐漸明妹。
“哪有這樣賭氣的,乖,多吃點,吃完我再給你說。”
慕窈哼哼兩聲,扭過頭盡數吃完後。
手指死死拽着燕潯衣袖,儼然一副怕他說話不算數的樣子。
把燕潯整得無奈又好笑。
“我確有打算,只是擔憂你,畢竟這件事若是不成,你是要同我一起遭受這場災禍的。”
“阿暖,我和母親沒什麼牽掛,祖父更是,可若是你,你家中還有……”
不等燕潯將剩下的話說下去,慕窈便擡手抵在他脣間。
“燕潯,我們遭遇相同,與你一同謀劃,是我們的共路。”
見他眼中還有擔憂之色,慕窈輕扯脣角,低眸拉住他的手。
“你我,無法回頭,便逆流而上。”
對上她明妹雙眸,燕潯只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狠狠地重擊了兩下。
他攥着她的手都在微微用力。
好半晌,才略顯哽咽地吐出一個字,“好。”
兩個時辰後。
燕潯才離了忠肅侯府。
等到人一走,慕窈便讓凝竹給自己換了一身衣服後,找了輪椅推着她去了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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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潯留下的狐裘,實在是暖和。
慕窈這一路也沒受寒,倒是讓蘇柔等人嚇了一大跳,忙讓人多添了點炭火。
“王爺剛走,有些事情我想同外祖父,舅舅,和舅母以及二姐姐商量。”
見她神情如此嚴肅,藍老爺子等人揮了揮手,便讓下人先下去。
待屋內都是自己人後。
慕窈纔將她同燕潯商量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讓藍家衆人驚愕不已。
可想到慕窈如今境地,以及他們藍家從前所遭遇的事情。
藍老爺子率先表態。
“楚王胸有大志,是個好人選,只是這條路恐會萬千險阻,我們一定要謹慎行事,萬不可走錯一步。”
藍傲軒等人點頭應和。
慕窈也徹底放了心。
不過,想到藍月英,她下意識看向蘇柔,“舅母,月側妃……”
後面的話她沒繼續說下去,可蘇柔等人是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昨日你出宮後,大理寺那邊就放了人,將人送回了太子府,如今怎麼樣了並沒多打聽。”
慕窈明白了蘇柔的意思,就也沒再多問。
“時辰不早,阿暖你身上還有傷,今天就早點回去休息。”
慕窈點頭,由着青影推着離開。
與此同時,太子府內。
藍月英從牀上緩緩甦醒,在瞧見屋內一片昏暗後,她眼底閃過一抹迷茫。
隨後纔想起來,她已經被送回太子府裏了。
“來人……來人……”
藍月英扯着嗓子朝門外晃動的身影喊去。
可門外的身影像是沒有聽到一半,仍舊自顧自地說這話。
見狀,她拿起牀邊茶盞,朝着門口扔去。
瓷片落地的聲音,才讓屋外的人有了響動。
過了一會。
房門才被人從外面打開。
陳雪走了進來,身後跟着的丫鬟將吃食放下。
“月側妃,你誣陷郡主,此乃是要受鞭刑,太子一力在皇上面前求情,這才留下了你這條命。”
“只是,你若還想在太子府內,日後便只能做個侍妾,側妃的名頭要另給他人。”
陳雪說到這時,眼底多少有些惋惜。
可對於藍月英的事情,她多少是清楚知道的。
也只能說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什麼意思?太子殿下要休了我?”藍月英不可置信地看向陳雪。
“是降位,抑或者,太子也願給你一紙和離書,讓你回藍家去。”
陳雪剛說完。
藍月英就如同野貓炸了毛一般,怒吼出聲,“什麼和離書!我纔不要和離!我是側妃!我是月側妃!”
“這件事我也是受人矇蔽,太子殿下怎麼能這般對我,我不要當侍妾!我不要!”
“我要見太子殿下!”
陳雪見她要從牀上爬下來的樣子,抿了抿脣滿是一言難盡。
“既然不想回藍家,日後便是月侍妾,此事便就這麼辦,你若鬧到殿下面前,只怕下場更難保全。”
丟下這話,陳雪便帶着丫鬟離開。
門外的婆子們仍舊守着,絲毫不管裏面藍月英的叫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