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侯起身時腳步踉蹌一瞬，險些栽倒在地。
燕潯伸手扶了一把，自然瞧見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慶幸，他緩緩收回手，“平陽侯慢走。”
後者擡眸掃了他一眼，拖着跪的麻木的雙腿，跟在李公公身後緩步走了出去。
待到大殿的關門聲落下，皇帝氣惱地揉了揉犯疼的太陽穴。
緊接着，將手邊平陽侯呈上來的摺子直接扔到男人腳邊，“你自己看看。”
燕潯彎腰撿起，隨着摺子翻開，看到裏面平陽侯所謂的‘認罪’、‘不知情’，忍不住冷笑一聲。
“皇上可是信了平陽侯的話？”
說自己不清楚張家對當初雲城賑災銀兩下手？
更不清楚進了平陽侯的那筆銀子？
真是想糊弄鬼呢！
皇帝臉色倏然沉下，略顯沙啞的聲音中隱隱可見幾分怒意，“朕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燕潯心底鬆了口氣，將摺子恭敬交到回來的李公公手中。
“皇上的意思，是讓臣去調查清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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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蹙眉，倚靠在龍椅上深深看了眼下首面似恭敬的男子，心底卻想着旁的事。
“這件事，朕已經交給謝睨去查辦，若事情屬實，必然要給百姓們一個交代……張清河也真是老糊塗了，連自己兒子都管不好，是該讓他告老還鄉。”
燕潯眸色一閃，沒有言語。
大殿上一時間有些靜默，好半晌，燕潯才感覺到上座之人凌厲的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
“當初你去雲城接手這件事時，就沒發現什麼異樣？”
這麼大批的賑災銀流失，按理說燕潯不可能查不出來。
知道皇帝懷疑到自己身上，燕潯一臉茫然地擡頭，“皇上莫不是忘了，當初臣前往雲城的時候，災情已消，這少了的銀子，怕是當時的忠肅公添上了。”
“臣記得那年，慕府曾賣了半數家產，當時有傳言是送去雲城賑災，只是這件事並未掀起什麼波瀾，不過皇上可以讓人去雲城問問，看看這些銀子是否是用於賑災救濟。”
燕潯之所以這麼說，也是因爲當年確實有這樣的傳言。
若忠肅公真將銀子都用於賑災救濟上，那……張家只怕是要不得好死了！
皇帝並未應聲，似是在回想當年之事。
“當時去往雲城賑災的，除了忠肅公便是平陽侯，以及張清河這個老臣……”
張清河是他派去監督兩人的，而當時忠肅公在回京路上慘遭意外而死，如今張家又翻出當年貪墨賑災銀。
若是不查清楚，怕是會引得百姓猜忌。
“你派人去一趟雲城，務必快馬加鞭將消息傳回來。”
“是，臣定當竭盡所能，只是貪污一事牽扯太多，再加上慕家女被平陽侯下毒一事，平陽侯……”
知道他想說什麼，皇帝擺了擺手打斷。
腦海裏不禁閃過那日在宮宴上，臉色蒼白的女娃娃，多少升起憐惜之情。
“因平陽侯牽連賑災貪污一案，收回侯府封號，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便去禮部謄抄書卷吧。”
皇帝聲音落下，便是金口玉言。
李公公與燕潯一同離開御書房，待出了門後，李公公才伸手擦了擦冷汗。
“王爺，雜家還要去擬聖旨，就不親自送王爺出宮了。”
燕潯笑着點頭，“李公公去忙吧。”
李公公點了自己小徒弟送燕潯出宮，忙轉身去擬定旨意。
打算明日一早就去侯府宣旨。
燕潯出宮回到楚王府，便寫了兩封信。
一封送去了慕府。
一封則讓姜墨言帶着去雲城，交給如今雲城縣丞，張奇峯。
楚王府。
常青遞上清茶，“王爺，平陽侯從宮裏出來後就去了劉側室屋內，到現在還沒出來。”
“怕是要放棄張氏？”
燕潯看着茶杯中泛起的漣漪，輕輕抿了一口，“告訴陸淵，讓他母親按照計劃來，陸文正可不是傻子，只要張家沒徹底倒下，就不會明面上厭棄張氏。”
“是，小的這就去辦。”
皓月高懸，烏雲遮月，似乎預示着日後的不平靜。
慕窈次日醒來，在看完信件上內容後，臉上神情像是結了一層寒冰。
她深吸一口氣，捏着信件的手卻在發抖。
見她這般，青影扭頭便衝外頭的青霧喊道：“青霧！快拿藥湯來！”
青霧忙將湯藥端了進來，兩人盯着慕窈喝下後才鬆了口氣，“小姐，廖神醫說了您不可以太過激動，小心身體。”
含住一顆蜜餞，慕窈口中苦澀沖淡。
她深吸一口氣後，轉頭看向青霧，“我想去大理寺監牢，再見一次劉情歡。”
青霧跟青影一愣，對視一眼後，青影率先開口：“那奴婢這就去找王爺，小姐先更衣吃飯，等奴婢帶消息回來。”
慕窈點頭，在青霧和凝竹的侍奉下換了身素裝。
只是心裏掛念着事情，飯是吃不好的，只草草吃了些，在見青影進來後點頭，便迅速套了馬車前往大理寺監牢。
“王爺說小姐早些完事，還能去陸府門前看一場熱鬧。”
陸府？
慕窈回過神，“平陽侯府？”
青霧點頭，卻沒說明白。
凝竹眨着眼睛好奇猜測，“是不是因爲張家的事情，皇上處置侯府了？”
“陸文正在朝中名望不小，若是因爲張家處置侯府怕是不能，估計是降職反省，先去大理寺監牢，若是能趕上就去看看。”
如今她一心牽掛信件上寫的事情，勢必要找劉情歡問個明白！
當年……慕府的確變賣過半數庫房。
只是那時的她年紀尚小，這件事都是姑姑操持的。
就算去找賬本，怕是也找不到了。
馬車在大理寺監牢門口停下，慕窈一下車便瞧見等候在外的謝睨，上去見禮。
“謝大人，今日又要勞煩您了。”
“不妨事，先隨我進去吧。”謝睨今日收到消息的時候，也是大爲吃驚。
在聽到慕家小姐想再見劉情歡一面，也明白她想問什麼。
他自是同意的。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監牢，慕窈憑藉昨日記憶先行一步，抵達牢籠時，便瞧見正嫌棄飯菜不好的劉情歡。
許是見她又來，劉情歡眼底閃過一抹疑惑。
“劉情歡，我問你，當初動雲城賑災銀的到底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