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窈看着她臉上的神情，知曉張靜茹一夜之間成長。
只是這樣的成長，實在是讓人太痛！
“你喊我來此，不是爲了讓我送你上花轎吧？”
她聲線緩緩落下，就見眼前人從袖中拿出一封泛黃的信件遞了過來。
“這是我在我爺爺書房隔間找到的東西，我並沒有拆開，但總覺得放在我手裏不安全。”
能被放置在隔間，自然是隱祕私物。
慕窈猶豫後，才伸手接過。
張靜茹看着眼前人，脣角忽的勾起一抹苦笑，“若是那日我沒肆意針對你，這一切是否還會發生？”
知道她想要個答案。
慕窈垂眸摩挲手中信紙，指尖輕柔，生怕將脆弱的信紙捏碎，語氣卻異常冰冷。
“會。”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張靜茹心中苦笑。
更多淚珠從眼眶裏溢出來，將臉上妝容混成一片，看着倒添了幾分詭異。
“好。”
女子語調微涼，帶着無盡嘆息。
慕窈並沒有再轉身去瞧，從後門走出時，餘光瞥見陸府花轎，腳步只停頓一瞬後，便在凝竹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送一程吧。”
她低喃，目光則盯着手中信件。
凝竹雖有不解，還是朝馬伕吩咐了一句。
馬車遠遠跟在花轎後。
本該是一場喜事，可陸府像是不想給張靜茹體面。
連個喜婆都沒請，更沒有敲鑼打鼓。
好像娶得不是少夫人，而是一房小妾一樣！
路過行人議論紛紛，無非是在嘲笑張靜茹求來的婚事竟這般屈辱！
倒是坐在馬車裏的凝竹，有些無聊地將車簾放下。
“還好當初小姐沒委曲求全，不然只怕今日委屈的就是小姐了！”
聽出小丫頭話語裏的慶幸，慕窈緩緩擡起頭，朝馬車外撇了一眼。
“是啊，還好……我選了旁的路。”
比起張靜茹，其實，她慕府更不如。
如今陸府這般委屈張家後人，就算張家是因爲貪污被抄家。
可文臣一脈，最注重體面。
面上或許會贊同陸府這般低調迎娶，可背地裏指不定要怎麼戳陸府的脊樑骨！
“回吧。”
花轎在陸府門口停下，慕窈淡淡掃了一眼，瞧見來迎的居然是柳惜音後，挑了挑眉。
看來……陸府今晚會很熱鬧。
馬車掉頭，朝着慕府而去。
太陽餘光灑在馬車上，似在象徵前路一片清明。
而陰霾處，張靜茹在丫鬟的攙扶下出了轎子。
“大少夫人，如今關鍵時刻，大公子正在書房溫書，特地讓妾身來接您入府。”
柳惜音的低笑聲傳來，張靜茹放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起。
想到慕窈說的話，她終究是忍了下來。
“多謝妹妹。”
柳惜音聽得這一句話，沒忍住輕嗤一聲。
還以爲張靜茹會有多大脾氣，如今還不是在她面前夾着尾巴做人！
空有一個大少夫人名頭而已！
“那就請吧。”
柳惜音得意地瞥了眼張靜茹身邊攙扶的丫鬟，扭着腰肢，率先走在張靜茹這個新娘前頭。
縱然都清楚柳惜音這是僭越，可誰都不敢直接指明。
況且，如今管家的劉夫人還在病中。
柳惜音自是過了把掌事的癮！
待跟公雞拜完堂，張靜茹回到新房中，便再次聽到女子扭捏的聲音傳來。
“姐姐，大公子今日點名說要妾身侍奉，今日怕是要冷落姐姐了，還請姐姐恕罪。”
張靜茹眸色徹底冷了下來，一把掀開蓋頭。
三步並作兩步，伸手拽住對方手臂將人拉到身前，揚手便是幾巴掌甩了上去！
一下便將柳惜音打懵了！
“你一個踐妾，也敢在我這位正室面前出言不遜？”
張靜茹雖性子烈，可自小跟在張大夫人身邊。
自然是學了些掌家立規的手段！
如今話一吼出，身上的氣勢瞬間震懾住屋內看熱鬧的丫鬟婆子們。
“你！你怎麼能打我！我這就去找大公子做主！”
眼見柳惜音爬起來就要跑，張靜茹冷笑一聲。
“還愣着幹什麼！踐妾柳氏出言不遜，依照家法打十腳底板！”
張靜茹一聲呵斥，一旁的丫鬟婆子下意識聽從，直接將要出門的柳惜音給拽了回來。
甚至很有靈性地堵了嘴，才架在椅子上。
張靜茹看着她眼底露出的惶恐之色，心中暢快無比。
上前死死捏住她下顎，手上力道逐漸加重。
“柳惜音，你就算得大公子喜愛，但也要記得，你從始至終不過是個踐妾，我這個主母可以隨意發賣。”
“今日小懲大誡，至於大公子那邊，我自然會請罪。”
話落，她甩開手，嫌惡地擦了擦手上沾染的粉末。
轉身款款落座梨花木椅。
“動手吧。”
女子的嗚咽聲低低響起，很快就被打腳底板的聲音掩蓋。
……
慕府，後花園暖亭內。
少女正小心翼翼將信紙拆開，青影的身影悄然出現在暖閣外，掀開棉簾走了進來。
“小姐……”
青影上前，俯身貼耳，將方纔探查的消息仔細說來。
聽罷。
慕窈眼中沒掀起波瀾，像是早有預料。
“張靜茹只是性子烈，並不代表什麼都不懂，張大夫人就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從小悉心培養過，日後，柳惜音算是要吃上苦頭了。”
青影脣角揚着淺笑，似是在替眼前人開心。
慕窈聽罷，也就將這件事拋諸腦後，手上信件被她拆開。
抽出裏面泛黃的紙張，上面墨跡像是新寫的一般。
但還是能很容易辨別出，墨跡怕是有了些年頭。
“渝州墨……”
慕窈放在鼻下聞了聞，一下便辯出墨跡來自何處。
青霧有些詫異，“渝州墨稱之千年不暗，看來信件上的內容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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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影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噤聲。
暖閣內瞬間安靜。
只有慕窈手指拂過紙張的沙沙聲。
“送到王爺那裏去吧。”
她看完便重新放回信件中，面色如常，似乎並不是什麼大事。
但暖閣內的三個丫鬟清楚，這信件內容怕是不一般。
“奴婢這就去。”
青影小心接過，出了暖閣，便如同鬼魅一般瞬間消失在原地。
慕窈手指輕敲石桌，思索信上內容。
只覺得眼前好不容易散開了些的迷霧，再一次被更濃厚的迷霧遮住！
內容像是張清河謄抄的，卻指向她父母和姑姑死因另有淵源。
亦是提及還有背後之人。
當年……到底是因爲什麼，非要她父母姑姑慘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