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傲寒就這樣素著一張臉,紅腫的眼睛格外可憐,迎出去的時候也顯得不堪一擊。
盧迎霜見了她沒有往日的熱情,冷冰冰的往裏走,走到她房間,沒有外人的時候才將自己的帷帽取下來,左臉一道長長的傷疤,撲了很厚的粉也蓋不住。
“你看到了沒有?我這樣了,臉上的傷再也好不了了,你滿意了?”
施傲寒直愣愣看着她,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滾而落:“迎霜,你打我你罵我吧,如果不解氣,你拿刀劃我的臉,怎麼著都行。我悔不當初,爲什麼要給你出那樣的餿主意,爲什麼以爲計量不多,就會萬無一失,我應該想到的,那樣危險,郭薔是那樣可怕的一個人,我怎麼能,怎麼捨得讓你受這樣的苦。”
她哭得泣不成聲,盧迎霜反倒愣住了。
施傲寒捂著臉痛哭流涕繼續說:“都是我的好,迎霜,如果重來一次,我寧願自己涉險,也不能讓你受半絲的傷害啊。因爲,你是我來這裏之後,唯一最要好的朋友啊。”
盧迎霜軟了心腸,坐下來與她一起哭:“你是說,是郭薔害了我?可我時刻注意著,根本沒有吃她的喝她的東西,怎麼會突然魔怔了呢?”
施傲寒見她軟和下來,立刻去握住她的手:“迎霜,你知道有些香掛在車廂之內,會讓人感覺到不適嗎?爲什麼你上車了,她就要下車?這就是她害你的原因啊。可惜可惜,她用的香應該是散發之後就沒有痕跡的,竟讓人查不出她的錯處來,太可惜了。”
盧迎霜相信了她的話,點點頭,又垂下眼睛:“就算查出來了又怎麼樣?我的臉已經毀了,全都毀了。可始作俑者,她卻全身而退,我……我這輩子與那個位置都無緣了啊。”
施傲寒輕輕替她擦去眼淚,哽咽著說:“太子妃原本非你莫屬,武家姑娘哪裏能與你相較?你可是有名的才女啊,一想到這裏,我的心就痛得無以復加,如果可以,我想替你痛,想替你承受這樣的傷痕累累。”
兩個女孩抱頭痛哭,彷彿要將連日來的不如意全都哭走一般。
許久,施傲寒才鬆開盧迎霜,關切的問:“你想過將來沒有?有沒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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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迎霜臉上黯淡無光:“我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麼打算?我娘心疼我,可是我爹,還有我叔父他們全都視我爲餓狼,明明以前他們最疼我最寵我,如今卻……他們知道我的臉好不了之後,只怕我阻撓了妹妹們的親事。”
施傲寒捧着心:“怎麼會這樣?明明你是嫡長女啊,他們的心,也實在是太狠了吧。”
盧迎霜懨懨的說:“我娘是打算把我送回老家,到時候在老家給我瞧個鄉紳之子,盧家家世高,嫁出去了總不會叫我受委屈的……也,只能這樣了。”
施傲寒瞪大了眼:“你就甘心嗎?迎霜,你可是數一數二的才女,在京城排的上號的,原本是太子妃的人選,即便當不了太子妃,也合該嫁入高門做宗婦的呀。”
盧迎霜苦笑一聲,摸摸自己的臉:“現在我怎能如此不自量力?”
施傲寒搖搖頭:“可是迎霜,難道你甘心看着你的妹妹們,一個二個都比你嫁得好?看到我們這羣友人……我就算了,我門楣跟你們不一樣。看着她們那些不如你的人都比你嫁得好?將來姐妹相聚,你豈不是……”
盧迎霜猛地擡起頭:“我不甘也不願,但我能怎麼辦?毀了容貌,大夫說了,我便是好了之後,傷疤也不會消失,塗抹脂粉或許可以蓋住,可晚上洗淨鉛華的時候,夫君看到我的臉……只會不喜啊。”
“以色侍人?迎霜,正妻從來不需要靠容色侍人的啊。”
盧迎霜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才問:“你……有法子?”
……
高夫人的壽辰並不大辦,但邀請相好的友人來聚一聚亦是應該的。雲家雖與高家漸行漸遠,但到底也是姻親,這樣的時候,正是兩家重修舊好的好時機。
王妃一早便起來,帶着郭薔與兩個兒媳赴宴。今日這樣的場合,只有未婚又還未入職的郎君才去,其他的全都是夫人小姐。
至於郎君爲什麼會去?自然是各府的夫人們,想着法子要替自家兒郎相看。雖說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但自家孩子若是有瞧中的,那也可以優先考慮考慮。
王妃也是打着這個心思,早早的叮囑衛氏:“一會兒你多看着薔兒,若是她看哪位郎君多一眼,你便記下來,回頭查查那郎君的底細,若是合適……”
衛氏一臉無奈,她其實覺得小姑子是個有想法的,並不需要擔心那麼多。而且京城的兒郎,已經全都被婆母否定過一遍了,不是家世不行,就是樣貌不行,再就是性情不好,若都好的,府內有通房,婆母也是不樂意的。
現如今讓小姑子自己瞧看?若再瞧看個武世子那般面上好實際對小姑子愛答不理的,婆母怕是又得慪半年的氣。
不過,心裏頭這麼想着,衛氏還是依言,聽話的盯緊郭薔。可郭薔吃吃喝喝玩玩,還跟高婕打了一次嘴仗,就是沒正眼看過哪個兒郎。
這更叫人發愁了。
卻說郭薔玩樂過了,擡頭看了一眼,瞧見不遠處是施傲寒與盧迎霜的身影。
盧迎霜臉都毀了,這麼快就收拾心情,又肯出來玩了?真奇怪。
郭薔也沒多想,拍拍袖子起身準備去找高文通。她勸說雲文山無效,決定兩手都要抓,抱大腿的事情不能忘,她都好久沒見着張良了。
見面三人情,面都見不到,這情分好不到哪裏去。還是先找高文通牽個線吧。
打聽到高文通在北邊的亭子裏,郭薔便藉口上次未曾給表兄回禮,直接去了亭子。可到了亭子並未見着高文通,只見到岐山王世子張若辰。
“你怎麼在這裏?”
張若辰挑眉看着她:“我如何不能在這裏?”
郭薔左顧右盼:“我表兄呢?”
張若辰因爲郭薔之前惹的事情,對她心有不滿,一攤手:“我怎麼知道,你尋他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