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晃眼的白嫩,春日裏乍暖,許是錦被有些厚,她將被褥提散,玉足便落在牀榻邊。
張良呆愣的站在那兒,明明是應該退出去,可不知爲何,他竟有一絲衝動,想要上前去替她蓋上錦被。
心內更大的衝動,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須臾之間,張良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牀榻上的郭薔覺輕,外頭動靜大,她翻身爬起來,茫然的看了一圈,下意識喚了聲:“宸王殿下?”
這一聲倒是將張良拉回現實,他連忙後退,見着身後屋外的侍從和丫鬟,又將內門帶上,拱手:“是……張良唐突了。”
郭薔揉揉眼,莫名其妙的看着關上的門。這人幹嘛?跑過來看她睡覺?她睡覺沒什麼不妥的啊?長衣長褲還蓋著被子,又沒哪裏露出來,他怎的那副樣子?
本來想躺下繼續睡,但這麼一折騰,郭薔睡不着了,索性爬起來穿衣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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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吉月哭喪著臉跑進來的時候,郭薔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郡主,您沒事吧?”
郭薔攤手:“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兒?宸王人呢?”
吉月說:“王妃過來將宸王殿下請到前廳去了。”
郭薔好奇的說:“他跑來做什麼?”
吉月解釋:“好像是您到處宣揚他是您大腿的事情,惹他發怒,他這是來找你發難的。”
郭薔愣怔片刻:“宸王殿下?他可不像是斤斤計較的人啊。”
吉月也不懂爲什麼。
郭薔沉銀片刻,有些明白了,難道是不想跟她關係,也不想跟雲家有關係?
這麼想着,她心裏有些忐忑,她這麼主動,固然是因喜歡他的緣故。但更多的是想要借他的勢保全雲家,雲家與太子一黨,總歸是要脫離的。
如果他拒絕呢?可宮宴那次,她瞧得分明,別人不信任雲文山,他分明是信任的啊。
郭薔到前廳的時候,張良已經走了。她更失望了,坐在椅子前面,盯着桌上的茶杯發呆。那茶杯大抵是剛剛給張良飲的,只也能看到,張良估摸著碰都沒有碰過。
王妃送張良出去,回來就看到女兒在發呆,她連忙走過去:“薔兒?”
郭薔擡頭:“啊?”
王妃伸手摸摸郭薔的頭髮:“剛剛宸王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郭薔不悅的說:“他那樣的人,能對我咋樣?”
王妃心內不安:“薔兒往後莫要胡鬧,莫要說什麼她是你大腿之類的話,平白污了名聲。”
郭薔反問:“名聲真的那樣要緊嗎?比生命還要緊?”
王妃驚詫的看着她,她竟拿此事與生命相較,難道在她心裏,宸王殿下竟比命更重嗎?
郭薔起身準備回去,想了想回頭又說:“對了娘,太后身子不適,女兒想要入宮陪伴太后。”
王妃愣愣的看着郭薔出去的背影,她不是詢問的態度,像是直接告知一樣。以前女兒也是什麼都不在乎的,可是她總覺得女兒變了。
澤明說得對,是她不好,是她沒有護得女兒周全,叫女兒與他們生了嫌隙。
王妃的手握緊了,心中琢磨著待得王爺回來,一定要好生與王爺說,絕不能再對惡人心軟,叫女兒傷心。哪怕惡人是高家,是她的母家,離了心的兄妹,這輩子的結大概也是解不開了。
她十分惆悵,愣愣的盯着窗外,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郭薔出了前廳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靠在吉月肩頭往前走,一壁說:“沒歇好,真是累。我回去補個覺,一會兒你讓人給甄姐姐送帖子,讓她明日過來。”
吉月小心翼翼問:“郡主,王妃其實……也是爲郡主好。”
郭薔不明所以:“什麼?”
吉月繼續說:“王妃是郡主的孃親,郡主若是有什麼不悅,可以直接與王妃說的。”
郭薔撓撓頭:“我沒有什麼不悅的啊?”
吉月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只又說:“那關於宸王殿下的那些話,還要讓人繼續說嗎?”
“說,怎麼不說。”郭薔磨磨牙,“吉月,你繼續讓人說,我這大腿抱上了,也抱定了。哼,我看他能拿我怎麼著!”
你越不想我纏着你,我便越要纏着你。反正我要入宮了,你敢闖我家,還敢闖壽康宮不成?
甄妍第二日過來,整個人似乎都變了。
郭薔上上下下打量甄妍:“你今日怎的了?這個髮髻不錯,但是不怎麼適合你,轉了性子?”
甄妍也不像平時那樣活潑好動,只坐在桌前讓丫鬟都下去,才說:“我要走了。”
“去哪裏?”
甄妍說:“戴河。”
戴河在大周以西,甄將軍這幾年都在戴河駐守。不過相比洛城,戴河要安穩許多,是以甄將軍並不像雲文山那樣,幾年才得回來一次。
郭薔摸摸她的頭:“甄妍,你沒毛病吧?你現在去戴河,將來還回不回得來啊?”
甄妍打掉她的手:“不盼着我點好的,我怎麼就回不來?我又不上陣殺敵。”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這般年歲該是嫁人的時候。現在你走了,豈不是要在戴河那邊尋夫家?如此我們姐妹,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還有啊,甄姐姐你與岐山王世子,當真……你不會是爲了躲他才打算走的吧?”
甄妍點頭:“就是爲了躲他,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他那種人。”
郭薔哽了哽,小聲問:“他……不肯放棄他那些紅粉知己?”
甄妍白了郭薔一眼:“薔兒,我想得很清楚,我這樣的人不適合成親,尤其不適合高嫁。他現下待我好,並非他喜愛我,只因他是個負責任的男子,將來時日那樣長,會怎麼樣我們都不清楚。他那樣風流的性子,將來怎麼可能沒有妾室?甄家比得王室,當然低了許多,又怎能拒絕?可我的性格你也知道,遇事只想拿刀解決。我怕成親後,天天與他對着打。”
郭薔呆愣許久,竟覺得甄妍說得是非常有道理。
“可是……”
甄妍又笑:“而且,我於尋常女子不一樣,我不喜歡相夫教子,我追尋的是話本里那一心一意的一生一世。所以大抵,不嫁人才是我最好的結局,戴河那邊禮教沒有京城這樣嚴苛,女子不嫁也無人言說,所以我才決定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