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筱小和李婉兒已經快要受不了的時候,房門被人悄悄打開,一位長相清秀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朝她們走來。女子名叫紅袖,只見她從懷裏拿出兩個白面饅頭,迅速遞給方筱小和李婉兒。
兩人此時已經餓到了極點,接過饅頭就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紅袖輕聲說道:“慢點喫,別噎着。”
方筱小嚥下嘴裏的饅頭,問道:“姑娘,多謝你,你爲何要幫我們?”
紅袖嘆了口氣,說道:“我和你們一樣,也是被人拐賣來的。”
方筱小頓覺此地事有蹊蹺,心裏暗暗想着一定要想辦法弄清楚真相。
接下來的每天,紅袖都會悄悄給兩人送喫的。在這個過程中,三人也漸漸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一天,方筱小和李婉兒靠在牆邊,紅袖坐在她們旁邊,緩緩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紅袖眼中含淚,聲音顫抖:“我本是江南人,父親是當地的一個小官員。有一次出去遊玩,沒想到竟遭此厄運,被人拐賣到了這教坊司。剛來的時候,我誓死不從,老鴇子便派人對我非打即罵,我實在是受不了那折磨,最終只好妥協。”
方筱小聽完紅袖的遭遇,氣得不輕,猛地站起身來:“這老鴇子也太可惡了!”
紅袖趕緊拉住她,說道:“方姑娘,你消消火氣,現在咱們勢單力薄,還是先保住性命要緊。”
方筱小咬了咬嘴脣,重新坐了下來。
紅袖接着說:“我給你們講講這浮香閣小院的規矩。一般新人都是賣藝不賣身的,除非是有達官顯貴能夠看得上新人,願意出一百兩紋銀買新人的初夜,否則新人剛開始還是很安全的。”
李婉兒聽了,面露恐懼:“那我們該怎麼辦?”
方筱小沉思片刻,說道:“咱們先按規矩行事,再慢慢尋找機會逃跑。”
紅袖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紅袖臉色一變:“不好,有人來了,我先走了。”說完,便匆匆離開。
方筱小和李婉兒對視一眼。
方筱小還未來得及擦去脣角的饅頭屑,門閂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三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提着燈籠涌進來,最前頭的婦人梳着油亮的圓髻,發間斜插着根包銀的銅簪,燈籠映得她眼角的硃砂痣紅得發亮。
“今兒倒要看看,新來的雛兒可有長進。“那婦人將燈籠往牆上一掛,鑲着銅釘的皮靴重重踩在青磚地上。她身後兩個婆子立時架起李婉兒,像拎小雞似的將她拽到屋子中央。
紅袖的指甲深深掐進方筱小的手腕,用氣聲急道:“這是教習嬤嬤金三娘,專管訓人,你萬不可……“話音未落,金三娘已甩開暗紅色的馬鞭,鞭梢掃過李婉兒的繡鞋,在青磚上擦出火星。
“彈個《玉樓春》來聽。“金三娘從袖中摸出把鎏金琵琶,琴頸上纏着褪色的紅綢。李婉兒抖得抱不住琴,三兩根斷絃崩開時,金三孃的馬鞭已纏上她纖細的脖頸。
方筱小正要撲過去,忽覺後頸一涼——紅袖竟將半塊碎瓷片抵在她命門上。“別動。“紅袖的聲音比瓷片更冷,“想活命就唱《採菱曲》,要唱江南水調的轉音。“她說話時指尖輕顫,瓷片在方筱小頸間劃出血線。
李婉兒的嗚咽聲中,方筱小突然想起爹爹教過的漁家號子。她清清嗓子,將水鄉的柔婉混進北地的蒼涼:“七月菱角八月藕——“最後一個尾音故意拖得綿長,像要把這些年江南的煙雨都揉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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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孃的馬鞭倏地收了勢。她湊近方筱小時,方筱小聞到她襟前濃重的沉香味裏混着鐵鏽味。“倒是塊好料子。“金三娘染着蔻丹的手指掐住方筱小的下巴,“可惜這雙眼太利,得拿藥洗洗。“
待婆子們揚長而去,紅袖突然癱坐在地。她掀開衣袖,方筱小這纔看見她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眼。“每月十五,她們會往琵琶裏塞迷香。“紅袖慘笑着指向牆角,“但她們不知道,這密室的地磚會喫聲音。“
李婉兒突然撲到西牆根,耳朵貼着青磚細細地聽。月光漏進高窗,照見她指縫間滲出的血漬。“下面有水聲。“她啞着嗓子說,“我數了,金三娘每次甩鞭都是七聲響,方纔多了一聲。“
紅袖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她摸索着磚縫,指甲縫裏滲出血珠:“七年前有個姐姐說過,浮香閣的暗渠通着城外的蘆葦蕩……“
方筱小看着紅袖和李婉兒,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她也湊過去,和她們一起摸索着磚縫。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三人頓時緊張起來。
“噓!”紅袖示意她們噤聲。
門被推開,一個小丫鬟端着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放着一些飯菜。
“快喫吧,別餓死了,明天還得接着訓練呢。”小丫鬟放下托盤,匆匆離開了。
方筱小看着那飯菜,心裏想着這會不會又是一個陷阱。
“不管了,先填飽肚子再說。”李婉兒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方筱小和紅袖也跟着吃了一些。
喫完飯,三人繼續研究着如何逃離這裏。
“我們得想辦法把這磚弄開。”方筱小說道。
“可是我們沒有工具啊。”李婉兒着急地說。
紅袖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從髮髻上拔下一根銀簪,“用這個試試。”
三人開始用銀簪撬磚縫,費了好大的勁,終於撬鬆了幾塊磚。
“加油,再加把勁!”方筱小鼓勵着大家。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更夫的打更聲,已經是三更天了。
“動作快點,不然等天亮了就來不及了。”紅袖說道。
經過一番努力,終於弄出了一個能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我先下去看看。”方筱小自告奮勇。
她小心翼翼地鑽進洞口,下面黑漆漆的,瀰漫着一股潮溼的氣味。
“怎麼樣?”李婉兒在上面焦急地問道。
“好像能走。”方筱小的聲音從下面傳來。
紅袖和李婉兒也跟着鑽了進去。
她們沿着暗渠摸索着前行,腳下的水冰涼刺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