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踐人,居然敢自殺,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
一盆冰涼的水潑到身上,昏迷中的雲清初緩緩睜開了酸澀的雙眸。
她茫然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這是什麼地方?
她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細看之下,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軍中營帳,營帳內陳設十分簡單,身下是散發着黴味的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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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那麼熟悉而久遠。
看到雲清初醒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上前就給了她一巴掌。
“裝清高的下踐東西,還以爲自己是京中貴女呢,你如今不過是個卑踐的軍’技’,你的命早就不是你自己的了,居然還妄想自殺解脫,做你的春秋大夢。”
雲清初帶着些許怔愣看着面前的婦人,再看營帳內縮成一團的年輕女子們,她不得不相信一件事。
她重生了,重生在了到寧州軍中做軍’技’的第一天。
雲清初垂眸,看着自己細白手腕上的那道血痕。
和前世一樣,她被充來軍中做軍技的第一天就選擇了自殺。
面前的婦人叫馬嬤嬤,是專門負責押送充軍的軍技來寧州的。
馬嬤嬤一路上不斷地給她們這羣昔日貴女洗腦,試圖讓她們成爲聽話順從的軍技。
“馬嬤嬤教訓得是,罪女知錯了。”
雲清初美眸微斂,低下了頭認錯。
她清楚地記得,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她同樣是自殺未遂。
醒來後,因着抵死不願做軍技,她狠下心用木簪子自毀了容貌。
當時,馬嬤嬤見她臉上滿是鮮血流淌,也知曉她伺候不了人了,便命人將她扔進了馬棚裏。
深秋的季節裏,雲清初穿着單薄的衣裳被扔在馬棚裏整整餓了五日。
最後,她不得已,只能靠着馬槽裏的馬料和餿水才活了下來。
從那之後,她就落了一身的毛病。
再後來,毀容後的她又經歷了無數次的自殺和逃跑,回回都被馬嬤嬤派人抓回來。
面對她的是一次比一次嚴苛的懲罰。
直到數月以後的某一個冬日裏,她趁着大軍外出作戰之際,迷暈了一個小解的士兵,穿着士兵的軍裝,才終於逃出了寧州軍營。
她拖着殘破的身子,一路吃盡苦頭,逃回京中已是數月之後。
她逃回京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她的未婚夫宋明修。
她原本指望着宋明修能幫她一把,誰知宋明修這時早已另娶她人。
娶的還是慶王唯一的嫡女——華陽郡主。
而尚不知情的她被宋明修哄騙着養在了外面,還一心盼着宋明修能幫助她父兄伸冤平反。
直到後來,華陽郡主突然帶着一羣惡奴找上了門。
她一介弱女子,根本無力抵抗,被華陽郡主的惡奴狠狠打了一頓後,痛得暈死了過去。
雲清初也是這時才知道,自己竟是被宋明修當做外室一般養着。
她不願自輕自踐,當晚就逃離了宋明修的別院。
宋明修察覺東窗事發後,爲了自保,直接向皇城司報了案,舉報她偷跑回京,將自己摘得一乾二淨。
這事後來還被有心人捅到聖上面前。
御史大夫的嫡女從軍中逃回京的消息觸怒了龍顏,皇上下令處死了她流放在崖州的父兄。
父兄因她而死,她悔恨不已。
雲清初在逃跑途中被一位師太收留,此後數年,她一直躲藏在尼姑庵中,一面青燈古佛,日日誦經爲父兄祈福,一面跟着尼姑庵中的師太修習醫術,試圖重振旗鼓,替父兄報仇。
可她最終還是沒能逃過華陽郡主的魔爪。
就在雲清初打算下山復仇之際,宋明修的妻子華陽郡主突然上山爲腹中孩子祈福。
她的身份被識破,最終被王府侍衛逼得掉落懸崖……
如今,上天既然讓她重活一世,她一定要想辦法改變前世的結局。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不計一切代價救出父兄。
這一世,她再不敢像上一世一樣,揹着軍技的罪名偷跑回京,她不能讓父兄因她的緣故而喪命。
哪怕一切將以她的清白爲代價。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自殺醒來的這一晚,馬嬤嬤就安排了軍技去慰勞軍中將士。
上一世,她因尋死覓活被扔進了馬棚了,不曾經歷這一遭,這一世,她不打算再逃。
不過是清白罷了,哪裏有父兄性命來得重要。
是夜,雲清初趁着馬嬤嬤喋喋不休地給衆人說教之際,從髒污的羅襪裏拿出了一塊玉佩。
那是雲家世代相傳的玉佩,是一塊上等的暖玉,有溫養心脈的奇效。
上一世,她回京之後,爲了救治宋明修年老的母親,不惜將玉佩典當了出去,換了銀錢替她治病。
這一世,她打算用這玉佩來換些更有用的東西。
她瞭解馬嬤嬤,雖然馬嬤嬤爲人嚴苛不近人情,但她最是貪財。
上一世她便聽說馬嬤嬤有個患有心疾的女兒,爲了賺錢給女兒治病,她才選擇了來軍中。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你們不甘也好、痛苦也罷,這就是你們的命,誰讓你們的父兄犯下了錯事。”
馬嬤嬤說着,給了一旁的士兵一個眼神。
士兵們揮着手中的鞭子,唬喝道:“起來,去伺候將士們,若是敢起異心,就把你們丟到後山喂狼!”
“啊……不要……”
衆女子嚇得花容失色,不情不願地站起身,哭哭啼啼地往營帳外走去。
所有人都知道面對她們的將是什麼?但她們不敢逃。
寧州軍營位於兩國交界處,地處偏遠,到處都是野獸和瘴氣,一不小心就會喪命。
重活一世,雲清初倒是淡定許多。
她沉眸,緩緩地站起身,走在了人羣的最後。
“馬嬤嬤,先前是罪女不懂事,還請嬤嬤勿怪。”
雲清初挪步到馬嬤嬤身旁,悄摸着將手中玉佩塞到了馬嬤嬤手中。
“此乃我雲家傳家暖玉,有溫養心脈的奇效,還望嬤嬤莫要嫌棄。”
“溫養心脈?”
馬嬤嬤果如雲清初預料的一般,渾黃的眸中流露出一絲亮光。
“罪女不敢欺您。”
雲清初說得一臉真摯。
馬嬤嬤看着手中純潔無瑕的暖玉,也知是上品。
“你能這般識趣就好,放心,我會讓你少受些罪。”
“嬤嬤,您瞧我長得如何?”
雲清初捋了捋先前故意弄亂的烏髮,又用袖子將臉上的髒污也一併擦去,露出了一張絕麗的小臉。
馬嬤嬤打眼這麼一看,心裏頗有幾分吃驚。
此番送來充軍的女子,大多是京中犯事人家的女眷,容貌好看的不在少數。
眼前這個雲清初先前一直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臉上烏漆嘛黑的,她倒也沒仔細瞧過。
這會兒瞧着,倒真真是個美人胚子,美眸明亮,櫻脣瓊鼻,若非這一身髒污破爛衣衫,定是個天仙般的人兒。
“你想做什麼?”
馬嬤嬤警覺地問。
眼前的女子一路上都在掩飾她驚豔的容貌,此刻突然以真面目示人,背後目的定不簡單。
“馬嬤嬤,罪女想伺候顧將軍。”
顧靖庭是此番大軍主將,上一世,她逃回京中之後,便得知顧靖庭平定北狄,立了大功。
這一世若是能攀上了顧靖庭,她救父兄是不是可以多幾分勝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