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失而不返
基地那邊今天排班不重，江澄發了條信息過來說。
“你們慢慢談戀愛，系統我來盯！”還順帶發了一個嘟嘴生氣的表情包。
陸知易看了，看了一眼謝景行，笑着說。
“江澄說你公報私仇！”
“我只是調了她兩小時的後臺數據權限！”
“你這人越來越護短了！”
“我一直都護！”
她靠在他肩上，靜靜地看着遠處的山和雲。
時間像是在這一刻被拉長，所有沉重和掙扎都像被這山風吹得輕了許多。
而與此同時，京北傅家的書房內，空氣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傅衍禮坐在辦公桌後，手裏攥着一張報紙，紙邊皺得厲害，彷彿是他下意識間不受控的發泄。
報紙上是陸知易和謝景行的採訪，一篇不算長的文章，卻配了三張圖，一張是他們並肩站在項目彙報會上的畫面，一張是她手裏拿着數據報告在會議上發言，還有一張，是她在講臺下安靜地笑着，謝景行站在她身後，眼神裏都是藏不住的寵。
傅衍禮盯着那最後一張照片看了很久，手指緊緊握着，卻始終沒能把那頁紙撕掉。
他不知道自己是從哪一天開始，變得如此頻繁地關注她。
也許是從她徹底離開後，也許更早。
他起初並不相信她真的走了。
他以為她還會回來。
他以為她不過是想用沉默逼他低頭。
可她沒有回頭。
她是真的離開了。
帶着她所有的柔.軟與冷靜，帶着她從他生活裏悄無聲息撤出的全部溫情。
他現在才知道，她從來沒真正屬於過這個家。
他從未給過她半點能落腳的安全感。
她在這個家裏的三年，是怎樣熬過來的？
他想起她曾經深夜坐在書房外走廊上的身影，抱着腿縮在角落裏，身上只披了一件薄毯。
他當時打開門，看到她的第一眼是皺了眉頭，問了一句。
“你坐這兒做什麼？”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說。
“我睡不着！”
“那你坐這裏就能睡了？”
“沒有。
我就想透透氣！”
他沒有多說，轉身進了房間，連門都關上了。
她有沒有哭？他不知道。
那天他沒有回頭。
而現在他連那個角落都不敢再靠近。
他不敢面對。
她早就習慣了被忽視，而他也早就習慣了不去關心。
傅如煙推門進來的時候，傅衍禮還坐在椅子上，桌上那張報紙被他壓着，臉色沉得不近人情。
“今天的會你是不是又推了？”她放下手裏的包，看着他。
“三次了，阿禮！”
他沒擡頭，只是語氣淡淡地問。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傅如煙微微一頓。
“你指什麼？”
“陸知易……她現在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知道她工作得不錯！”她笑了一下。
“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你故意把她從我的世界裏清理乾淨！”他擡頭看她，眼神帶着點疲憊。
“你甚至不讓我提她的名字！”
“她走的時候你沒攔！”傅如煙不緊不慢地說。
“不是我不讓，是你自己沒有想留！”
“我……”他啞口無言。
“現在她過得比你好，是不是就讓你不舒服了？”
“我不是不舒服！”
“那你是後悔了？”她靠近幾步，聲音壓低。
“你後悔為什麼？你有想過她三年裏是怎麼熬的嗎？你記得她哪天生日？你記得她最怕吃什麼？你記得她在你母親生病住院時，站了八個小時沒吃飯，只為了等你一句‘謝謝’嗎？”
傅衍禮低頭，手指一點點收緊。
“我不是……”他說不出後面的話。
“你不是有心！”她冷笑。
“你只是沒心！”
空氣一瞬間沉寂下來。
傅如煙看着他，眼神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你現在記起她來了，可你有沒有想過，你早就失去了她！”
她說完轉身離開，腳步平穩，沒有一絲猶豫。
傅衍禮坐在原地，眼前的報紙還是那張照片。
他伸手把那張紙緩緩抽出來，一點點對摺，然後放進抽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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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扔。
他怕哪一天連她的樣子都記不清了。
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這樣把她留在自己的記憶裏，像抓住最後一縷殘影。
陸知易是真的走了。
她再也不會回頭。
她的笑也不會再為他綻放。
他只能一個人，站在越來越沉的夜裏，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如果那時候，我回頭叫她一聲，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可惜，他永遠不會有答案了。
基地的夜色靜得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連走廊盡頭值班室的門都沒再吱呀作響。
窗外風吹過鬆樹的枝椏，發出低低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語。
陸知易坐在宿舍的書桌前，檯燈下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手寫筆跡，她拿着筆，在某一處猶豫了幾秒，又緩緩劃去重新寫了一遍。
謝景行站在廚房門口看她，沒出聲，等了一會兒才拿着剛倒好的熱水走過去，將杯子悄悄放在她手邊。
“別再寫了，眼睛又紅了！”他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忽視的溫和。
陸知易放下筆，揉了揉眼睛。
“我怕明天給江澄那版講解的時候自己說不清！”
“她說了不急！”
“她說不急，我信她才怪！”她靠在椅背上，接過熱水喝了一口，輕聲嘆了口氣。
“她這兩天不是還發信息問我上次模型裏引用的是哪一版數據？我都講了三次了！”
“她就想跟你多說幾句！”
“她還不如找你！”陸知易看了他一眼。
“你耐心比我多！”
“我沒你溫柔！”
“你別自誇！”
“我只誇你！”謝景行笑着，把她肩頭的毛衣替她攏了攏。
她沒再說話，眼神落在窗外，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最近太平靜了？”
“你想鬧點事？”
“不是！”她輕笑。
“我就是覺得，好像有點不真實！”
謝景行靠在桌邊，低頭看着她。
“你不習慣幸福太長久？”
“我習慣了波動！”她放下杯子。
“習慣一切來的時候都得防備一下！”
“那你現在可以換一種方式！”
“換成什麼？”
“幸福來了，你就伸手接住！”
“你說得真輕鬆！”
“那我陪你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