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梅鶯就後悔了,張口正要說什麼。
靳承洲淡淡道:“是嗎?”
男人口吻疏冷裏帶着幾分漫不經心,聽不出感情波動。
梅鶯像是琢磨出來什麼,試探說:“你是不是對她還有感情?”
“我能和她有什麼感情?”靳承洲薄脣微掀,一派嘲諷:“你不是說是她答應你離開港城,你給了她一筆錢,這種拜金女人我有什麼好在意的。”
一連串的否認,像是欲蓋彌彰。
梅鶯若有所思。
靳承洲卻側目看向送完人朝他們走來的景東,捏緊手機,平靜說:“讓景東先送你過去,我先回去。”
不等梅鶯開口,靳承洲轉身往屋內走。
背影多少有些氣急敗壞的破防。
景東走過來,擋在梅鶯前面:“夫人。”
梅鶯開口:“他是怎麼和盛白萱相識的?”
擔心梅鶯會調查他和盛白萱的事,靳承洲早就對身邊人下了死命令,不允許任何人說出他和盛白萱結識的經歷。
所以,梅鶯讓人查——
一時半會還真沒查到。
景東滿臉爲難,“靳先生他不允許我們說。”
梅鶯平聲:“放心,如果他問起來,我不會說你,而且我只想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相識,又不會去爲難人。”
景東還是猶豫。
梅鶯沉了眼,“景東,你是承洲的助理不假,但你的直系上司是——靳家。”
最後兩個字音節咬重。
景東這纔不情不願開口:“是在一次慈善活動裏,靳先生見到了大學生的盛小姐,動了心思。”
果然。
梅鶯心頭緊繃的情緒微微鬆開,往靳承洲那邊再看一眼,收回目光。
“走吧,送我過去。”
景東如蒙大赦,快步拉開車門,送梅鶯上車。
沒過一會。
他悄無聲息發了一條消息出去,麻溜跑到駕駛座,點火。
景東微微擡眼往後看去。
暗色車廂裏,怒意勃發的貴婦人像是在這刻冷靜了下來。
眼瞼垂落,一聲不語。
–
沈枝意坐在客廳,沒進臥室。
客廳沒開燈。
只能從開門那宣泄的一線光線判斷回來的人。
沈枝意提眼看向踱步進來的靳承洲,她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靳承洲道:“什麼做什麼?”
![]() |
![]() |
![]() |
他這會還在裝傻。
梅鶯一次能認錯,但不會接二連三的認錯。
除非靳承洲在中間幹了什麼。
眼睫顫了顫,沈枝意低聲:“你應該清楚梅老師如果知道你這麼隱瞞她,之後——”
梅鶯絕對會發瘋。
她不會對靳承洲出手,但如果是勾飲她兒子的女人呢?
從前梅鶯爲了驅逐沈枝意——
連挖墳拋屍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
此後只會越來越嚴重。
沈枝意手指蜷縮,整個人如同被凍住,喉頭裏都充斥着一股涼意。
靳承洲道:“沒有那麼嚴重。”
沈枝意聲音比他更大:“你不懂!”
靳承洲寒涼目光盯住沈枝意,“我爲什麼不懂,還是說你們中間隱瞞了我什麼?”
他聲音在熱夜裏,冷涼如水:“比如五百萬,比如你當年——”
靳承洲眸色閃過一瞬懊惱。
沈枝意:“……你都知道了?”
靳承洲舌尖抵了抵上鄂,“想查不是什麼難事。”
沈枝意張了張口,“你還查到了什麼?”
突兀起來的鈴聲蓋過沈枝意的聲音。
男人舉起手機。
屏幕閃爍的備註寫着一個‘萱’字。
沈枝意把喉嚨裏的所有解釋吞了下去。
許久,她說:“你去接電話吧。”
靳承洲下顎線緊繃,握着手機的手垂在一側,他看向沈枝意,眼眸銳利如刀:“從前的事,我不計較,也不關心五百萬你用到哪去了,但這件事你也別插手。”
破鏡重圓哪有真的圓,要不是還沒破,要不就是黏上的多時裂痕。
她和靳承洲約莫是後者。
沈枝意胸口劇烈起伏。
旋即,她起身往臥室走去。
門板撞擊門框。
一聲重響。
靳承洲滿眼暗晦猙獰,骨節寸寸收攏,青筋迸出。
他沒說話,轉身朝外走。
一邊走,一邊接通電話:“你現在到桂園這邊來。”
直到,男人的聲音徹底消失在夜幕裏。
沈枝意才緩緩打開臥室門,目光落在緊緊關上的大門上。
半晌,她重新關上臥室的門。
一夜過去。
靳承洲沒回來。
屏幕上的消息定格於昨日她早上叮囑他吃早餐的時候。
沈枝意手指摩挲屏幕,擡眼對上雙眼通紅的自己。
長長出了一口氣,她切到鞠萍的對話框。
一字一頓:【見一面,如果你不來見我,我就去酒店找你。】
發完,沈枝意自嘲一笑。
靳承洲對她的情緒影響,比她想象的還大。
現在,她都開始考慮如果靳承洲發現她和鞠萍的關係,她該怎麼辦了。
沈枝意簡單梳洗了一下,換好衣服,再打開手機。
鞠萍甩給了她一個地址。
很偏遠。
約莫是在郊區範圍了。
沈枝意導航過去,都是一個半小時後的事。
一下車,門口服務生迎她上二樓進包廂。
沈枝意跟着服務生走進房間。
鞠萍坐在窗口,面色不虞,“上次我說的話,還不夠清楚,我是不可能接納你這個女兒的,如果你還想找我,大不了我和梅渡離婚,你也別想和靳承洲在一起。”
沈枝意沒說話,拉開鞠萍對面的椅子坐下來,“媽。”
鞠萍一頓。
沈枝意道:“沈家昌已經把你的事說出去了,而且是告訴了和靳家有關係的人。”
鞠萍瞳孔收縮,手一鬆。
茶盞落在地上。
茶水四濺,四分五裂。
沈枝意看了一眼,繼續說:“人現在已經開始懷疑你嫁進梅家的用意了。”
鞠萍冷冷嘲諷:“我爲人坦蕩,經得起查,就算有污點——”
緩緩擡眼,她直直對上沈枝意的目光。
“只有你。”
沈枝意淺聲:“所以沈家昌的確知道什麼,對嗎?”
談判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跟着對方的思維走。
前兩次,沈枝意都因爲想理解鞠萍——
不知不覺被繞了進去。
鞠萍的手一瞬間捏緊,試圖轉移話題。
“昨天靳承洲帶人上了飯局,和我們見面,不僅處處維護,還給人剝蝦剝蟹,如果我是你,我只會自動退場,而不是厚着臉皮上趕着讓人要。”
她字字如璣:“沈枝意,擁有你這麼一個給人當小三女兒,真的讓我這輩子都擡不起頭,你還要來威脅我,你真以爲就一個母女情分,能拿捏住我嗎。”
沈枝意淡聲:“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會去問沈家昌。”
鞠萍的呼吸一沉。
氣氛凝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