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給了她一尊巴掌大的玉像,叮囑道:“早晚一炷香,你先誠心向聖母娘娘祈求,待過幾日開祈福會,我再帶你參加,若你的心夠誠,聖母娘娘自會賜你甘露。”
馮清歲道好。
又問道:“我有個遠房親戚聽說聖母娘娘的神蹟,也想加入瑞鳳會,只是他在衛州,那邊似乎還沒有瑞鳳會的人,不知他可否成爲香主或堂主?”
婦人倨傲道:“香主堂主不是有錢就能當,推介一千信衆入會,才能成爲香主;推介一萬信衆入會,方能成爲堂主。”
“那要是推薦十萬人呢?”
“……”
婦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能推薦十萬人,便是舵主了。”
馮清歲又問:“我們如今有幾個舵主?”
婦人冷哼:“你以爲十萬信衆是那麼好得的?目前一個都沒有。”
“我還沒見過聖女呢,是不是舵主才能見到聖女?”
“都能見,看你有沒有緣分罷了。”婦人回道,“聖女會隨機光臨各地祈福會,若是幸運的話,你過幾天就能見到聖女。”
說完不耐煩地揮揮手。
“先回去誠心祈福吧,舵主什麼的,不是你一個信衆該關心的。”
馮清歲順從地離開。
隨後便命五花盯緊婦人。
但一連幾天,都不見婦人聯絡其他人。
“斂下的財物總要上交的。”她心想,“估計祈福會再收割一批,就會上交了。”
所謂祈福會,也就是一幫信衆聚集在婦人宅裏,對着一尊半尺高的聖母玉像祈禱,而這些人,全都當場捐了一大筆功德錢。
捐得多的,玉像會“降下”甘露;捐得少的,玉像沒有任何反應。
馮清歲沒有得到甘露。
婦人的解釋是:“你的心還不夠誠,要再祈禱一些日子。”
馮清歲自動翻譯爲:你捐的銀子還不夠多。
祈福會後,婦人果真出了一趟門。
她帶着收來的五福錢和功德錢,去了鄰縣一個員外家裏拜訪,那名員外,便是一名堂主。
瑞鳳會非常嚴密,所有成員都是單線聯繫,馮清歲順着這條線只能找到婦人和員外,若要摸清其他線,得換個地方入會。
單憑她和五花兩個人,顯然難以快速摸清瑞鳳會底細。
她也沒打算這麼做。
瞭解完瑞鳳會運作後,她便找上紀長卿,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他。
紀長卿:“……”
每次他覺得皇帝還算英明,自己還算能幹時,這人總會跳出來,給他當頭一棒。
瑞鳳會都有成千上萬信衆了,朝廷居然一無所知!
“我馬上派人查探。”
他抿脣道。
“你別深入了,幕後之人能在災後那麼短時間發展那麼多信衆,不容小覷。”
馮清歲點頭:“我會以安全爲重。”
紀長卿相當懷疑這句話。
馮清歲走後,他召來燕馳:“你要保護好她。”
燕馳:“???”
他原先領的是盯梢的活吧,怎麼一眨眼變成護衛了?
工時依舊,勞役倍增。
是不是得加……
紀長卿斜睨了他一眼:“還愣着做什麼?幹不來早說,我讓燭影回來。”
燕馳:“!”
“嗖”地一下飛上廊檐。
就知道拿燭影恐嚇他,他遲早把燭影埋了。
遠在黑風山喂鳥的燭影:“???”
馮清歲雖把事情報給了紀長卿,仍讓五花盯着那個員外。
香主斂的財物要上交,堂主斂的財物自然也要上交,只是後者交的更加隱祕。
五花留意到一輛從員外宅院開出的馬車留下的車轍印格外清晰,疑心裏面裝了大量金銀,便追着馬車去了福縣。
馬車進了福縣一家鏢局,再離開時,車轍印便輕了許多。
但那家鏢局當日走的幾趟鏢車轍印都差不多,她沒能一一追蹤,不知金銀最後去了哪裏。
馮清歲聽完她的稟報,道:“這些金銀不一定送去給聖女,可能另外有人接手,不過鏢局應該是他們的據點,聖女可能會在福縣出沒。”
她讓五花留意福縣的村莊。
五花很快就找到了聖女行蹤。
“聖女今日在福縣一個山村製造了神蹟,夜裏宿在了該鎮一個鄉紳家裏,我聽鄉紳和家人議論,明晚他們要開祈福會。”
馮清歲趕去了福縣。
福縣盛產面具,大街小巷到處都是賣面具的商鋪,馮清歲經過一個賣鬼怪面具的鋪子時,順手買了兩個面具。
![]() |
![]() |
![]() |
入夜後,福縣百來個信衆聚集在鄉紳家裏,眼神狂熱地看着親臨祈福會的聖女和護法。
韓瑞香頭扎盤龍髻,身穿素羅袍,平靜而慈祥地看着滿場信衆。
“心誠則靈,聖母娘娘會庇佑你們的。”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翁從懷裏掏出巴掌大的一袋碎銀。
“我的棺材本都在這了。”
他將碎銀全部投入功德箱,虔誠跪向聖母玉像。
“請聖母娘娘讓我年輕十,不,年輕五歲就好,我願終生供奉聖母。”
玉像毫無動靜。
“下一位。”
鄉紳堂主面無表情道。
下一位是個抱着孫兒的老嫗。
她把荷包、耳墜、髮簪、手鐲全都一股腦塞到功德箱裏。
“求聖母娘娘救救我孫子,孩子拉了兩天肚子,人都昏過去了,請聖母救救他!”
玉像眼裏流出兩行甘露。
韓瑞香接下甘露,遞給老嫗,老嫗忙喂孩子喝下。
孩子剛喝完就睜開眼睛,喚了聲:“奶奶。”
老嫗重重磕頭。
“感謝聖母娘娘!”
她身後一個抱着自家斷腿男人的年輕婦人含淚將頸間金佛摘下,放到功德箱裏。
“請聖母娘娘幫妾身相公接好斷腿,妾身願茹素終生。”
玉像依舊。
婦人嚎啕大哭。
“聖女,求您幫幫我們,您讓聖母娘娘救救他好嗎?”
韓瑞香正要開口,會場入口突然走進兩個戴着猙獰面具的人。
“斷了腿該找大夫,而非聖母。”
穿白衣的面具人道。
“聖母自身難保,尚需斂財度日,信聖母不如信自己。”
韓瑞香臉色一沉。
“何方妖孽,敢來我們祈福會鬧事!”
白衣面具人一聲嗤笑:“連我們黑白無常都不認得,你這聖女未免太假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