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擡起眼看向靳承洲。
窗外燈紅酒綠的光線透過玻璃折射進來,照清女人泛紅的眼尾,蓄滿晶瑩的眼眶,她的鼻頭也紅紅的,看着是被靳承洲的話傷了心。
“所以你要幫我嗎?”她慢慢開口。
空氣沉默一瞬。
靳承洲攥着沈枝意的大掌收緊,“不是不能幫,你能給我什麼?”
沈枝意沒接話,只說:“你弄疼我了。”
她的聲音很軟,沁入人心。
男人聽去,怕是骨頭都要酥麻。
靳承洲眼底卻是風暴匯聚,如同烏雲密佈的夜,削瘦薄脣繃直,像是某種情緒壓抑到了極致。
而後,他攥住她的那只手卻微微鬆開。
沈枝意背脊撐起。
忽而,她整個人距離靳承洲更近了。
身上淡淡的酒氣混着香甜的氣味瀰漫在男人的鼻尖,沒有一點穢物沾身的臭味。
靳承洲瞳孔不自覺縮了一下。
沈枝意恍若沒有察覺,手指輕輕圈住靳承洲的指節,慢慢說:“我很難過你那麼說我,你看,就算我們分手了,我也從來沒有說過你的壞話,你也不應該說我壞話,對不對?”
“靳生——”她的腔調不像是地道的港城人,混雜着南方特有的江南小調。
靳承洲剛松下的手再度收緊,抓着沈枝意的手臂拽進懷裏。
兩具熾熱身體相互交錯。
窗外小雨隱約有變大的趨勢,噼裏啪啦地砸上玻璃。
車廂內卻是愈發安靜。
隔離板不知道什麼時候升起,車平穩的在雨幕中行駛,卻宛若一座孤獨的輪渡行駛在海面之上,而裏面只有沈枝意和靳承洲兩人。
沈枝意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落,以此掩飾自己狂跳的心臟。
靳承洲冷不丁地打破平靜:“有沒有人說你演技挺差的?”
“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沈枝意笑了一下,“畢竟你獨一無二。”
甜蜜的情話信口拈來。
和四年前的分手前夕一樣,人也是這麼眉眼彎彎看着他,許諾要和他過一個月後的生日,卻是在第二天直接消失離開。
那時,靳承洲因爲其他幾房的圍攻焦頭爛額,回去已經是三天後。
看見人去樓空的房子,他第一瞬間想的是——
她是不是因爲他那幾天的冷落生氣了,他可以解釋的。
然而,打的電話,發的INS。
卻是一個迴音都沒有。
餘下的,只有她輕描淡寫的發了自己出去玩,偶遇帥哥的日常。
騙子。
靳承洲下顎線繃緊,骨節分明的大掌一一收緊。
沈枝意神情未變,語帶調侃:“你是不是在想我走投無路會這麼求你?剛剛那一幕演得你開心了嗎。”
靳承洲倏然提起眼看向沈枝意,神情危險。
沈枝意嘲弄說:“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這種老套把戲,打壓一個女人,看着她跪在你身邊求你,這樣就能滿足你們的好勝心了?”
她在說他,也在說周生允。
他們要是真把她逼急了,她就乾脆把一切全部拋棄,再重頭來一次。
靳承洲忽而勾脣一笑:“還沒滿足,你可以再滿足一下,乖乖。”
沈枝意一瞬間瞪大眼。
她半張的脣被嚴絲合縫地堵住。
洶涌的荷爾蒙氣息纏上來,沈枝意伸手想要推開人,卻被男人反手握住手十指相扣,他傾身壓下,長臂繞過女人肩頭捏住她後頸軟肉,他的吻太強勢,一時間連聲音都被吞入肚裏,只剩下極盡纏綿的呼吸聲。
靳承洲的手也不老實,攀上她纖細腰肢,一步步捏住雪白的軟肉。
沈枝意快要呼吸不過來了,臉色漲得通紅。
靳承洲這才放開她。
只是說放開,他的手已經開始解她衣服上的扣子。
沈枝意呼吸急促,“我在見你之前可是吐了,你也不嫌惡心。”
靳承洲聲音喑啞低沉,格外撩人:“我又不是沒吃過你剩下的。”
“這不一樣。”沈枝意單手攥住靳承洲的手,準備仔細描述一下,打消他的心猿意馬。
可話還沒說出來,男人手掌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的後頸,“不是你說要滿足我,現在又噁心我了,不就想破壞氛圍,讓我打消主意,嗯?”
沈枝意一頓。
其實靳承洲很瞭解她,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
那些小把戲能瞞過顧清凡和周生允,但肯定瞞不過他。
說不定,他還看了她在包廂裏應和那些人的全程。
畢竟,靳甜也在場。
沈枝意冷靜下來了,“我和前任沒有氣氛。”
“你就非得這麼講話?”
“不是非得要這麼講話,是我們私下不應該有其他關係。”
“比如?”
“我不會和你複合。”
“誰說我要和你複合了?”男人悠悠嗤笑。
沈枝意眼睛都不擡,繼續道:“你瞭解我的性格,知道我做什麼事,就是下定了決心,不會回頭。”
就算不是複合,是情婦、糾葛或是單純的P友關係,她都不會同意。
也不會和靳承洲糾纏在一起。
靳承洲懂了她的意思。
黑黝黝的烏沉瞳孔頓時比暗夜更黑,氣壓壓得人喘不過氣。
車廂上盤旋的旖旎消失殆盡。
剩下的只有冷冰冰的呼嘯。
沈枝意手指緊了緊。
靳承洲突然鬆開抓住沈枝意的手,身體往後一趟,靠上椅背。
“沈枝意,我突然明白你這麼多年爲什麼還會在一個又一個男人旁邊打轉了。”
聲音說不上嘲弄,卻更加尖銳鋒利。
沈枝意纖薄背脊筆直,並不言語。
靳承洲道:“要是我是你,就會把剛剛那場戲演得更徹底一些。”
沈枝意擡眼看向他。
“讓你誤會我愛你,非你不可,讓你和我和好,利用你身邊的一切資源向上爬,將那些打壓你的人踩在腳下。”靳承洲輕描淡寫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小事,“這纔是聰明人的做法。”
沈枝意一瞬間以爲靳承洲是在教自己怎麼對抗上流圈層。
但,對上男人那雙風雨欲來的眸子——
她又不這麼覺得了。
靳承洲這麼恨她,怎麼可能給她指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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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是想看她洋相百出。
沈枝意平聲說:“那可能是我不算聰明,不懂借勢。”
靳承洲:“你對周生允也是這樣的?”
“?”這和周生允有什麼關係,沈枝意有點糊塗了。
不過她也不想深究了。
今天已經夠累的了,她的腦子快轉不動了。
視線餘光瞥向不遠處的地鐵站,沈枝意客套疏離說:“今天麻煩靳總送我這一程,接下來就不麻煩了,我坐地鐵回去,麻煩停車。”
靳承洲沒說話,定定看着她。
或許是窗外的路燈太溫柔,顯得靳承洲的瞳眸光也多了兩分情緒。
暗晦苦澀,又帶着一線失望。
這個目光一瞬間讓沈枝意想到了他那天回來找她的時候,心口重重被揪了一下,指尖發白。
沈枝意拔高音調:“停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