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本以爲傅遠航帶她去吃飯的地方應該是很高檔的飯店之類的,沒想到只是城郊一個很普通的類似民宿的地方。
裝修很不錯,環境也很好,而且裏裏外外都透着一股古樸的氣息。
他似乎是常來,進去後,就熟稔地把她帶到了一個包廂內。
她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又是她要請他吃飯,故而點菜什麼的她全程都沒參與。
讓她頗感意外的是,傅遠航竟點的差不多都是她喜歡吃的,僅有的兩個她沒吃過的,也都是口味很清淡的。
她不禁再一次地感嘆他的細心和紳士。
也是如他所說那般,這裏的菜味道新鮮又好吃,令連吃了幾天外賣的她本來沒胃口的她,一下胃口大開,且破天荒地連吃了兩碗米飯。
這一頓飯,兩人吃得很愉快。
回程已經是近三個小時以後的事了,而外面這時也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到市區後景熙本來是想自己開車回楓林公寓的,可傅遠航堅持要送她,她也沒就再拒絕。
只不過下雪堵車的關係,到公寓時都已經接近晚上七點了,而外面的大雪還是沒有停歇的架勢,反而是越下越猛。
車子剛剛停穩,戰景熙就看到了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是上次在老宅時她見過的傅遠航的車。
一個助理模樣的男人撐着把傘站在那裏似在等着他。
知道他也是剛上位不久,怕耽誤他忙公事,景熙忙解下安全帶對他道,“時間不早了,傅大……”
她話還未說完,手機就有電話進來。
“我今晚沒什麼行程,你先接電話。”傅遠航開口道。
景熙嗯了聲從包裏取出手機,她原本以爲這個時間點是周硯川的,沒想到竟是戰建東。
“爸爸。”
“七七啊。”那頭戰建東很開心,“爸爸今天去御水山莊把手續都辦好了,現在那邊就只剩下一些軟裝了,你的喜好爸爸是知道的,硯川他喜歡什麼樣的風格?”
提起周硯川,景熙喉嚨重重一塞,“爸爸,我不是說我不需要那個房子,就在公寓這也挺好……”
“我戰建東的女兒結婚怎麼就只在公寓裏?”戰建東寵溺滿滿地,“乖寶,爸爸知道你不喜歡弄裝修這些事,放心,這些爸爸一手包辦了,你和硯川你們到時候只管人搬進來就行,別的都不用你們管!”
“爸爸——”景熙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來。
“怎麼啦七七?”方沁蓉難得溫柔的嗓音從那端傳過來。
景熙一聲媽媽還未叫出口,戰建東笑意滿滿的聲音就從那邊傳過來,“還能怎麼,嫌我煩了唄,現在咱們這寶貝女兒哦,這眼裏心裏是只有她老公了,哪裏還能顧得上咱們呀,你看,這才結婚多久,都回也不回家裏住了。”
“她要天天回家裏住你纔要開始愁了,”方沁蓉打趣着,“這樣多好,她和硯川兩情相悅的,公司也不用你管,你就只需要在家享清福就好!”
“這麼一說確實也是,不過啊,硯川這孩子確實也是可憐!”戰建東頗感慨,“說起來,如果他父母還活着,那裝修還有辦婚禮這些事上再怎麼都不用咱們操太多心,兒子娶媳婦可是大事,可硯川只有他自己,沁蓉,雖說他是咱們的女婿,但這以後咱們也要把他當自己兒子來看啊!”
戰景熙握着手機,聽着他的這些話,只覺臉火辣辣的疼。
她不敢想,爸爸媽媽若是知道了周硯川不但身份名字全是假的,還是要來找他們復仇的,他們得一下崩潰成什麼樣子。
“七七,”戰建東叫着她,語重心長地交代道,“爸爸剛纔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以後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對硯川那麼任性了,不然人家可要說咱們欺負他了,要記住,你不光是他的妻子,更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惟一的親人了!”
親人這兩個字令景熙的鼻子狠狠一酸,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想的,那日在菩薩面前,她更是那般許願。
哪裏會想,這一切都是騙局。
“別光跟七七說這些啊,要問她關於年夜飯的事,”方沁蓉催促着急急問道,“七七,告訴媽媽硯川除了愛吃魚以外,還愛吃什麼,媽媽想今年年夜飯咱們一大家子吃,他又是頭一次以你老公的身份跟咱們一起過年,那天又是你爸爸的生日,媽媽怎麼也得親自下廚做幾樣他喜歡的菜?”
“對對對,”戰建東也連連跟着道,“不光菜要有,酒也要有,七七告訴爸爸,硯川他喜歡喝……”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後面戰建東說了什麼戰景熙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豆大的淚珠順着眼角落下來,她死死地咬住脣瓣,匆忙地找了個藉口掛斷電話。
她也沒敢再看傅遠航,“傅大哥,今天我很開心,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說完她便打開車門下了車。
冷風呼嘯,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戰景熙裹緊身上的大衣,任憑眼淚肆意地從眼眶裏跑出來,耳邊是戰建東方沁蓉說的那些話,身體角角落落都剜心一樣的痛。
傅遠航這半天雖然沒有發出半點的聲音,也沒有太往副駕駛這邊看,但他知道,知道景熙哭了。
他沒有任何猶豫地跟着下了車,不遠處的許琰見狀,忙大步走了過來,將手上的雨傘遞給他。
傅遠航撐開來,大步追過去。
雪下得很大,戰景熙穿的雖是平底鞋,可這冰天雪地的,她走這麼快,加上還生着病,傅遠航怕她會淋溼,顧不上別的什麼,大手拽住她的手腕,“景熙……”
一張佈滿淚痕的小臉很快步入傅遠航眸底,他看着她長睫上掛着的淚珠,一顆心也跟着要碎了。
他知道她在哭,可他不知道她竟哭成了這樣。
她是戰大小姐,閃閃發光,明妹燦爛的戰大小姐,她怎麼能這麼隱忍的哭?
她又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連哭都這麼壓抑?
深刻的疼意在四肢百骸裏蔓延開來,這一秒,傅遠航再也顧不上其他,動作溫柔又憐惜地將脆弱的彷彿隨時都要碎掉的女孩擁入懷裏。
“景熙……”
她身上冰冷的讓他不由更抱緊了她一些,脣瓣動着想要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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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十二樓的落地窗前,一雙深暗的眸子緊緊將這如偶像劇般浪漫的一幕收入眼底。
見戰景熙久久都沒有推開傅遠航,周硯川握着水杯的大手用力到指關節都變了形。
下一秒,他轉過身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應該要推開他的。
戰景熙在心裏對自己說。
可是傅遠航他抱的太緊了,根本就推不開,也或許是她又開始發燒了,他身上又這麼暖,她又需要這些溫暖,就縱容自己一下。
她依在他的胸口,疲累極了的閉了閉眼,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可她壓抑着,不敢也不想哭出聲音。
她是罪人!
她是引狼入室的罪人!!
而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也聽不見她的哭聲,可傅遠航能感覺到她的痛苦和壓抑,他緊緊的抱着她,喚她名字的聲音卻溫柔到了極致,“景熙,哭出來,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