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出來……
心底那些潛藏已久的委屈猛地一下擴大再擴大,那些被她僞裝的極好的情緒在這一秒也都徹底瓦解了。
細白的小手緊揪他身上的大衣,戰景熙再也忍耐不住地哭出了聲。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這段時間裏,她每天都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她也每天都讓自己很清醒的,可好像是有時候越是清醒就越是迷糊。
女孩痛楚壓抑的哭聲一聲又一聲地傳到耳朵裏,傅遠航握着傘柄的大手用力到指關節都泛起白,鏡片下的那雙墨眸深痛濃郁的彷彿化不開的黑夜。
他放在心上這樣珍藏的女孩,卻被這樣傷害!
周硯川!!
薄脣無聲地念着這個名字,傅遠航擡眸目光兇戾地看向公寓樓的某個窗口。
戰景熙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反應過來時,傅遠航胸口有好大一片都被她的眼淚和鼻涕給弄溼了。
她抽泣着緩緩地離開他,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地侷促地看他,“對……對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溼了。”
傅遠航垂眸看一眼,不甚在意地對她笑了下,片刻,他擡手伸向她的小臉,輕輕地爲她拂去眼角又新流下來的淚珠。
他的指腹遠沒有周硯川那麼粗糙,但幾乎是一樣的有力量,戰景熙整個人怔了下,擡頭,她眨着水霧霧的貓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一如她第一次見到他時斯文儒雅,又好像又多了些以前沒有的溫柔和別的她看不懂的東西。
然,不管是什麼,她都是感激他的,感激他的一點都不問,也感激他今天一天的陪伴。
“謝謝你。”她澀然地說着。
“我們之間不說這個。”傅遠航眼神落向略顯蒼白的脣瓣,“明天還要去輸液嗎?”
戰景熙點頭輕嗯了聲,那個醫生今天告訴她了,明天再輸一天,如果今天還發燒,就讓她住院。
低眸看了看她手背上的青紫,傅遠航眼神暗了暗,末了,他將手上的雨傘遞給她,“進去吧。”
……
出了電梯,戰景熙怔怔地對着手上的雨傘發了會呆,她太失態了,也好丟臉,縱使知道傅遠航不是那種話多的人,心裏也多了幾分擔憂。
對着冰冷的防盜門深呼吸好幾下,她嘆息一聲打開來,這套公寓於現在的她來說,就是一座怎麼都掙不開的牢籠,每每就只是在門口這裏,她都覺得窒息的很。
門開,戰景熙以爲迎接自己的會是滿屋子的黑暗,沒想到廚房那裏卻亮着燈,跟着沙發那裏一道冷厲的視線就朝她射了過來。
周硯川一身西裝筆挺,連領帶都沒有摘,看起來像是回來不久,長腿交疊着坐在那裏,面色又冷又沉,周身都散發着一股冰涼的氣息。
即使他是坐着,可壓迫感仍強到了極致,與他短暫對視一眼過後,戰景熙放下手上的雨傘,面無表情地朝臥室走去。
她不想看到他,更不想跟他說話,她也巴不得他每天都不要回來。
“離他遠一點,他救不了你,不要再讓我說第三次!”她就要走過去時,周硯川陰沉沉的嗓音毫無徵兆地進到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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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裏的殺意令戰景熙停下腳步,她側側身子,水潤的貓瞳看着他,“我根本就沒想讓他救啊。”
不管是傅遠航,還是她小叔,或者將來以後是她二叔,還有爺爺,甚至爸爸媽媽都知道了,她也不會向任何一個人求救的。
這是她自己的事,她要自己處理解決,她誰也不會找。
柔和燈光下,她眼睛看起來腫的更厲害了,一張小臉也透着一股病態的白,眼前閃過她靠在傅遠航懷裏毫無防備的痛哭時的脆弱樣子,周硯川幽深的眸子危險地眯了眯。
從事發到現在,每天都擺着這麼一副臭臉給他看,倒是在那男人面前會的很。
還在他懷裏哭,呵。
高高在上如戰大小姐,在經歷了綁架那件事後,別說會靠在別的男人身上了,就是無意間有男人碰她一下,她都反感的要命。
傅遠航,一個她才見過幾面的男人而已,她就……
薄脣不悅地抿起,周硯川越想越不爽地站起身來,深眸死死地盯着戰景熙看了幾秒後,他視線掃向玄關那裏的那把黑色的雨傘。
就下這麼點雪,也只有幾步路的距離而已,還留把雨傘給她,是方便好下次再約她?
他太高了,這麼一站起來,整個客廳的光都被他遮了去,氣勢逼人的,戰景熙沒來由地一陣心慌,她單薄的身子不由往後縮了縮。
周硯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怎麼看那把雨傘怎麼覺得礙眼,眼前再次閃過兩人在雪地裏緊緊相擁的畫面,無形中好像有一只大手把他的脖子掐住了似的,他一時呼吸不暢的很。
沒有人知道,他是費了多大的自制力纔沒有衝下去將緊擁着的兩個人分開!
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抱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有多漫長。
大手扯下領帶,周硯川原以爲這樣會好些,不想呼吸還是那麼難受。
末了,他語氣不耐又厭煩道,“戰景熙,那把傘,你怎麼帶回來的怎麼給我扔出去!”
“……”有病,真是純純有病。
一把雨傘而已,怎麼礙着他了?!
戰景熙仰頭,眼神完全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神經病,“明天一早我會拿走的。”
“我讓你現在就扔出去!”
他語氣臉色都很差,而戰景熙向來也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身體不舒服加上又哭了這麼久,她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冷冷地瞥他一眼,她語氣同樣也很差,“我說了,我明天一早就會拿走。”
“戰景熙,別再讓我說第三次!”
“……”氣到極致,戰景熙也就那麼笑了出來,她無奈是滿是吊兒郎蕩的看着偉岸的如一座大山般的男人,“大少爺你要是看我不順眼你就直說,何必拿一把傘做文章?直接趕我走,或是你在家的時候我最好都別在不是更好?”
她說完,也懶得再看他地擡腳朝玄關那裏走去,公寓對面就有個賓館,雖說不是她平時會住的五星級大酒店,但睡一晚上也損失不了什麼。
而且再怎麼也總比在這裏看他大少爺的臉色強。
她走過去,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換好鞋,素白的小手放到門把上。
“我有讓你走?”陰厲的嗓音至身後響起。
戰景熙還沒有反應過來,耳邊就一陣疾風颳過,然後防盜門嘭地一聲被打開,那把雨傘就那樣被丟在門外,她怔愣着,剛要出去撿,嘭地一聲房門又被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