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夜真的幼稚。
眼下比這個問題還重要的有那麼多,他卻只想知道她有沒有爲他難過。
溫知許真想說他傻,可……
他還活着。
只要他活着,溫知許覺得,她可以原諒所有的一切。
溫知許動了動無血色的脣,她還來不及有任何迴應,祈慎修已經走向祈夜。
“阿夜,別說傻話,你和溫小姐非親非故,她怎麼會爲你掉眼淚?”
季晏禮啊了一聲,正要開口,就被溫知許掐了一下胳膊。
她佯裝無事轉身:“嗯,作爲你父親的祈慎修先生都沒落淚,我這個外人,又怎麼會哭?”
他既嘲諷溫知許是外人。
那溫知許就去嘲諷他這個親爹不近人情。
兩人對視了一眼,誰也沒再開口。
祈夜默不作聲,只是推開在他懷裏痛哭的單伊,還補充了一句:“我不是祈妄,你沒必要哭成這樣。”
“爹地!媽咪是擔心你!”
揉了揉祈時聿的腦袋,祈夜開口道:“帶着你媽咪先離開這裏,我有事要處理。”
祈時聿黏在祈夜身邊:“爹地,你沒有上飛機是不是?你到底去哪裏了?爲什麼奶奶他們都聯繫不上你?”
祈夜把人推開,又把江淮叫過來:“有什麼話就去問江淮。”
說着,他走向溫知許,站在她一步遠的位置。
兩個人離的很近,近的甚至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呼吸。
“阿夜……”姜夫人想過去抱抱兒子,可顯然兒子有話要跟溫知許單獨說,她看向江淮,立馬走過去詢問起江淮。
江淮很聰明的帶着人離開,還大聲說:“想知道的都跟我來,我只說一遍的,請跟我走,來來來,我告訴大家我和二爺去了哪裏。”
關時更是機靈,一手抓着祈夜的爸爸,一手抓着他爺爺,飛快的跑出了屋子。
唯獨單伊和祈時聿沒有走。
小孩子這才注意到,漂亮阿姨額頭上有傷,眼睛還紅紅的,說沒哭過,騙三歲孩子呢?
這裏可沒有三歲的小屁孩,爹地纔不會信呢。
祈夜低頭看着她:“額頭怎麼受傷的?”
“是因爲……”
溫知許一腳踢斷季晏禮說的話,季晏禮不懂,爲啥不讓他告訴阿夜?
溫醫生有什麼好瞞的!
難道因爲祈慎修說的話,溫醫生害怕了?
“聽到你死去的時候,嚇得我摔了一個跟頭,然後就磕到腦袋了。”溫知許笑了笑,眼底卻如海水般平靜。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而這一次,她會徹底把祈夜推遠。
“漂亮阿姨,你沒事吧?你是太擔心我爹地了是不是?你偷偷哭過,對嗎?”
溫知許承認的大大方方:“是,我擔心他,但我沒爲他哭過,哭是因爲我以爲宋則承在飛機看上,他是我女兒的父親,我爲他掉淚不是很正常的嗎?”
“至於你爹地,他收養過我的女兒,他出事,我當然會着急,幸好他沒事,我可不想虧欠別人,尤其是死去的人,虧欠下了,我可怎麼還清?”
小時聿懵懂的點點頭:“所以,漂亮阿姨你不愛我爹地是不是?”
不等溫知許開口,小時聿拍拍胸脯:“太好了太好了,我真怕你和媽咪是情敵,你不愛爹地就好。”
單伊紅脣微揚,手指向上擦去眼角的淚:“走吧小時,讓你爹地和他朋友告別,晚點,我們要一起回京城了。”
小時聿應了一聲,走之前不忘抱了一下祈夜:“爹地,我們都在等你,早點過來,別讓我們擔心。”
等到屋子裏只剩下他們三人時,祈夜纔再次出聲。
“現在除了你和我沒別人,阿許,我可以允許你剛纔說謊騙我,但是現在,你能跟我實話實說嗎?”
季晏禮指着自己:“啊?阿夜,我不是人嗎?”
祈夜掃了他一眼,後者往門口挪動着步伐,守在門口的位置,給他們當着門神。
祈夜則逼近溫知許,想要拉起她的手,卻被她一躲。
“別再瞞着我了。”
祈夜低着頭,聲音多了幾分祈求:“阿許,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你能不再騙我嗎?”
溫知許的腦袋快埋進懷裏,她在心裏拼命吶喊,希望祈夜不要再這麼喊她!
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她想過去緊緊的抱着他,想要告訴他,她差點就瘋了,她接連的失去摯愛,她的心也是肉長得,她真的難以承受這一切。
可是……
她怎麼能讓祈夜爲難?
如果她有一個家,有依靠,父母健在。
她和祈夜,一定是最般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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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
她只能告訴自己,情深,緣淺。
“祈夜,你還活着就好,至於愛你這件事,抱歉。”
祈夜只當沒聽到。
“和你吃過午飯後我就去機場了,可是項鍊斷了,我以爲自己不在意,事實上,我在意的坐立不安,在意到近乎發瘋,我讓江淮帶着我去修項鍊,結果卻誤了飛機。”
“後來我們轉走高速,但天氣原因,走到一半高速封了,江淮那小子非要走小路,結果那邊下了雪,還沒了信號,我和他只能原路返回,等到進入江城的時候,我才知道飛機出事了。”
“我聯繫過你,但你的手機打不通,我猜到你會在機場,讓江淮帶着我來找你。”
“阿許,我不是要你看你哭。”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在乎我。”
祈夜抓住了溫知許的手臂:“阿許,你看着我,然後告訴我,你有沒有爲我擔心,哪怕一秒?”
溫知許不得不擡頭。
她身子微微顫抖,已經快要忍不住,她死死咬着脣,直到滿嘴的腥味。
“對不起……”
“我是送季晏禮來這裏。”
“祈夜,對不起,有時候你的愛讓我困擾,你明明知道我還沒離婚,爲什麼你非要糾纏我?”
“你和單伊好好的,我祝福你們。”
祈夜的雙眸一點點變紅,臉色也一點點變冷。
他抓着她的胳膊用了力道:“阿許,我可以再原諒你一次,你告訴我,你……”
溫知許出聲打斷:“祈夜,你放過我吧,好嗎?”
胳膊被祈夜丟開,他轉身就走,用力的,砰的摔上了門。
季晏禮急死了:“溫醫生,你爲什麼不說實話!你要不說,那我去說!”
“如果你想破壞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你隨意吧。”
溫知許掉着淚,祈夜不在了,她就無需剋制了。
“你比我更明白祈夜的遭遇如何,現在終於有一個他可以得到父愛,得到親情的機會,難道要被我毀掉嗎?”
“人的一生,比愛情更重要的事情還有很多,我和祈夜,都不是兒女情長的人。”
“可他愛你啊!你也愛他!”季晏禮忍不住走過來摸了摸溫知許的額頭:“溫醫生,你是瘋了嗎?你在折磨他,也在折磨你自己。”
溫知許輕輕推開季晏禮:“愛是剋制,亦是成全,只要祈夜能夠圓滿,只要他能夠活着的,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別告訴他在寺廟發生的事情,季律師,謝謝你。”
“請你努力讓祈夜忘了我,讓他好好的活着。”
溫知許離開了房間。
可門打開的時候,她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