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實話實說，這個皇宮就像一個大牢籠，這裏面的人待久了，總會有些無可奈何的舉動，你不覺得他變得快了些嗎？”
“那嬤嬤問過他嗎？”
“問了。”
芸惜心裏咯噔一下，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在意，可忍了半天還是不受控地問出來口：“他如何回答？”
“他給了五個字：權勢迷人眼。”
芸惜聽到了答案，心裏悶悶的，一顆石頭好像落下了，又好像壓着她的心一直下沉，重得她喘不過氣。
可歸咎到底，只剩下一抹自嘲的笑。
她竟然覺得失望，那她又在期望什麼？
“芸惜，我覺得他在說謊，他就像個狐狸——”
“嬤嬤，都不重要了，芸惜慶幸自己醒悟得早，太監怎麼可能是良配？芸惜要的是出宮後的自由還有兒孫滿堂。”
“真的想通了？”
她點頭。
施嬤嬤起身，走向衣櫃，“你想通就好，你的事我不會跟林景州說半個字，未來，你們會有什麼的經歷，嬤嬤也都不會干涉。”
“那芸惜先告退了。”
她從鮮花坊離開，快到福陽宮的時候，突然被人叫住，“芸惜！”
回頭一看，是小田。
小田跑過來拉住她胳膊，“主子要見你。”
芸惜眼眸微動了下。
小田以爲她不想去，忙加了一句，“你入刑司，主子嚇得早產，這份情，你真的不管不顧嗎？”
“誰說我不管，走吧！”
兩人走向雪閣。
一路上，小田一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芸惜開口：“有話就說吧！”
“你爲何不迴雪閣？”
芸惜扶着紅牆，聽聞苦笑一聲，爲何不迴雪閣？她有的選嗎？
“是因爲你弟弟林景州——”
她開口打斷對方，“小田，林景州不是我弟弟，我跟他之間的事，應該鬧得挺大，你就沒聽到閒言碎語？”
“聽到了。”
“那就該知道，我跟他只是利聚而來，利盡而散，沒什麼親情可言！”
“我不相信，林景州對你那麼好，怎麼可能只是爲了利益？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小田激動地反駁。
芸惜莫名心情煩躁，“爲什麼不可能？他親自把我送進刑司，讓我差點死在刑司裏，這都是假的嗎？你喜歡林景州，所以把她想的很好，但別在我面前提他，否則以後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她忍着身上的傷，不再跟小田說話，而是走向雪閣。
到了雪閣，雲蘭站在主殿門口看着她，滿眼淚花。
她走進殿內，剛要跪下行禮，就被雲蘭拉住胳膊，“所有人退下！”
等人都退下後，雲蘭的眼淚終於落下了，她伸手抱住芸惜，哽咽開口：“我真的很擔心你沒命……”
芸惜回抱住她，她以爲經受過背叛，她已經看淡宮裏所有關係，可雲蘭的眼淚，還是讓她建立起來的防線，一下子全崩了。
“都封嬪了，這樣抱着一個宮女哭，可不合規矩！”
雲蘭放開她，吸了下鼻子，“在外面，我自然是守規矩的。”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芸惜走到內殿的榻上，“來，褲子脫了，趴着，我給你上藥。”
“喂……”
“刑司出來才多久，就受了十棍！你一向做事比我還謹慎，怎麼會兩次讓自己遇險？”
“我要是說都是林景州害的，你信嗎？”
雲蘭愣了一瞬，然後認真地點了下頭，“你說，我便信！這宮裏，我只信你一人！”
芸惜怔住。
本想逗雲蘭一下，結果……原來這世上最難抵抗的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她笑着搖了搖頭，脫了褲子，趴在榻上。
雲蘭手裏拿着上好的外傷藥，一邊幫她上藥，一邊叮囑：“昨夜知道你受刑，我沒辦法去看你，也沒辦法讓你免刑，只能向御醫要了這傷藥，一會你拿回去，記得一定要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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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惜鼻間發酸，心口又悶又漲，雲蘭對她的好，讓她無所適從。
兩年前初見，兩人同時伺候趙語夢的宮女，她用小恩小惠拉攏雲蘭，後來她們全都進了刑司，她借了施嬤嬤的手從刑司出來了，可她從沒想過幫雲蘭一把。
後面在皇后宮裏，在御膳房。
她都是有所保留地照拂雲蘭。
雲蘭爬上龍牀的時候，她很恨，下定決心，從今以後再不相干……
被林景州背叛，她也是下定決心，從此再也不跟宮裏的人交心。
她從未掏心掏肺地待雲蘭！
她何德何能，能讓雲蘭如此待她？
“雲蘭……”
“嗯？”
愧疚的眼淚落下，她咬着嘴脣，“我不是個好人。”
雲蘭愣了一瞬，隨即笑了，“這宮裏，有幾個好人？瑤妃是好人，所以她沒了。這個皇宮是不允許好人活下去的。”
“我一直都防着你。”
“嗯。”
她扭頭，紅着眼睛盯着雲蘭，吼道：“我一直對你虛情假意，我只想平安出宮，想拿着錢出宮過好日子，我根本不在乎你在宮裏過得好不好，不在乎以後你會不會成爲後宮鬥爭的犧牲品！”
雲蘭看着她，有點不知所措。
芸惜問：“你不生氣嗎？”
“我不生氣。”雲蘭伸手幫她擦掉眼淚，“你也許是虛情假意，可你的虛情假意，在我看來，是你幫我頂罪，得了好東西分我一半，還把我從辛苦的浣衣坊帶到了御膳房，甚至於……我現在的一切，如果不是跟你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得到。”
她笑着開口：“芸惜，我長你兩歲，可我總覺得你很多事都比我看得開，也比我想得周全，我其實一直很高興，能跟你認識，交好。如果在外面，我們也許能當一對關係好的鄰家姐妹，但我們在皇宮，我只能奢求，我們之間的關係不變。陛下利用我懷念瑤妃，你呢？你想利用我做什麼？其實只要你說，我也許會很開心地配合你。”
“你這個笨蛋！”
芸惜撲進雲蘭懷裏，“從今天起，要多低調就得多低調，離容妃跟舒妃遠一點，你可以多親近太后，太后信佛，給小公主求個佛珠，太后一定會喜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