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怒罵着,激動得胸口劇烈起伏,若不是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她都想把手裏的包直接砸到他身上。
她不懂,既然這兩年來他都那麼冷漠,對她視若無睹,那他就繼續冷漠下去好了,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要做出這些反常的舉動,干涉自己的事。
她喝醉酒關他什麼事!
他們已經沒關係了,他憑什麼不問過自己的意願就把她帶回家?
傅霆琛目光沉沉地凝着她,幽深的灰眸陣陣緊縮着,扣住她的手猛地收緊。
“蘇清雅!”
他眸底泄出一絲怒氣,盯着地上那一片狼藉,眼底暗潮涌動。
盯着她因氣惱而漲紅的臉,眼前浮現的卻是昨晚在酒吧時,她仰頭看着自己,目光哀傷,靜靜地講述着之前被自己在宴會上丟下時的難堪和羞辱,大罵自己是狗男人,很壞很狗的樣子。
想到這,他的喉結滾了又滾,還是把即將出口的那些怒氣嚥了下去,那只拽住她的手還是沒鬆開,而是沉默着彎下身去,伸手撿起地上的碎渣。
他穿着的家居服被微微挽起,露出一截骨節分明的手腕,白皙修長,他俯下身,默默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一邊收拾,一邊平靜地對她說道。
“以防萬一,我買了兩份醒酒湯,還有一份在外面桌上,你先去吃。”
蘇清雅看着他彎下腰,平日裏有嚴重潔癖的男人居然在收拾地上的垃圾,並且神情平靜讓人覺得他做這些,不過是稀鬆平常的事罷了。
她看着那只白皙的手不斷地動着,一顆心不住地往下沉去,她不知道傅霆琛這些反常的舉動意味着什麼,她只知道,再留在這裏,她就要瘋了。
“放開!”
她用盡全身力氣想從他手中掙脫,激動得渾身都在發顫,卻無法從他的桎梏中撼動分毫。
“先把醒酒湯喝了。”
“冷了,就失效了。”
他收拾好殘渣,裝在袋子裏,拎着袋子轉身眸光冷靜地看着她,內裏有着剋制,命令,或許還有些其他什麼,她看不懂了,也不懂。
“放開!我已經清醒了,不需要喝什麼醒酒湯!你放開我!”
他沒有鬆開她,扣住她的手微微收緊,帶着她就要往外面走去。
“宿醉會頭痛,頭痛的滋味不好受,先把醒酒湯喝了。”
“蘇清雅,聽話,別鬧了。”
聽話。
別鬧了。
最後的這兩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一根稻草,蘇清雅怔在原地,氣血不斷上涌,一股怒氣從心底騰起,一路上升,充斥整個大腦,燒得她最後的理智和壓制都沒了。
又是別鬧了。
這兩年來,他對自己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領證的時候,她心情歡喜,想要牽住他的手,他卻漠然拉開兩人的距離時。
宴會的時候,她第一次跳舞摔倒被奚落,一臉哀求地看着他,希望他扶自己一把,幫幫她,別讓她這麼狼狽和不堪時。
提出離婚的時候,她心如死灰,想要斷絕兩人的關係,他卻只當自己在耍手段拿捏他時……
每一次他都一臉冷漠地看着她,彷彿一個居高臨下,高高在上的神,不屑又鄙夷地看着他虔誠又天真的信徒。
看着她掙扎,痛苦,一顆心從熱切到逐漸冰冷,他只是平靜地看着,然後對自己說上一句。
蘇清雅,別鬧了。
到了現在,他還是這麼高高在上的姿態,彷彿一切都還在自己的掌控中,自己只能任他予取予求,招之則來揮之即去。
呵呵,憑什麼?!
蘇清雅眼眸漸冷,停止掙扎,傅霆琛見她不再執着,還以爲她把自己的話都聽進去了。
他緩緩回過頭,對着站在原地的女人說道:“你先去試試,如果冷了,我再……”幫你加熱。
“啪!”
他剩餘的話,都被一巴掌狠狠打斷了。
他的右臉被扇偏了過去,她用了很大的力道,他白皙的臉上頓時浮現了一個鮮紅扎眼的巴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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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在原地,直到臉泛起絲絲尖銳的痛感,他才猛地回過神來,瞳孔緊縮,目光錯愕地盯着她。
蘇清雅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道,放下手的時候,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都在陣陣發麻,可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而是目光冷冷地注視他,不帶一絲情緒。
嘲諷地勾起脣角,像注視着什麼自己萬分嫌棄的垃圾。
“我說放開我,傅先生似乎聽不懂人話。”
“未經我的同意,就把我帶回家,還自顧自地要讓我按你說的去做,我打你,不過是正當防衛罷了,現在你懂了嗎?”
“我根本不想喝什麼醒酒湯,也不想見到你!”
傅霆琛驚詫的神情慢慢收起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陰沉難看的臉色。
他剋制着,氣血翻涌着,扣住她的手越收越緊,恨不得將她的手生生扼斷,又怕真的傷到她,又慢慢鬆了幾分力道。
他垂眸凝着她,眼神幽深暗沉。
“爲什麼?”
“我這一次,又哪裏做錯了?”
他已經改了自己的冷漠和忽視,試着對她溫柔呵護一些,試着對她好一點,不想再讓她受傷,再讓她難過。
這是他第一次一大早起牀不是忙工作,而是驅車大老遠地去給人買東西,也是他第一次學着要關心一個人,試着收起自己的防備和警惕。
這一次,他又是哪裏做錯了?惹了她不快?
這些念頭在他腦海裏拼命翻騰着,最後只剩下一句——
“我不懂,你爲什麼生氣,蘇清雅,你到底在想什麼?”
她到底在想什麼?
呵呵,這句話讓蘇清雅的心裏都在止不住地發笑。
她看着他,美眸底浮現一絲熊熊燃燒的怒氣和諷刺。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傅先生,你又是在做什麼?關心我?照顧我?你以爲事到如今才做這些還有用嗎?”
“你憑什麼以爲稍微對我招招手,陪我跳舞,給我買個醒酒湯,我就該對你感恩戴德,笑着接受?收起你的憐憫和施捨吧,我不需要!”
蘇清雅嘲諷地說着,實在不想再正視面前的男人一眼,別過臉,視線隨意地落在某處,看到了某個意料之外的東西,她愣在原地,目光慢慢地收緊,凝住。
那個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