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她說告別
基地那邊，夜已深，燈也熄了。
陸知易睡着了，呼吸輕淺，眉頭卻微微蹙着。
謝景行坐在牀邊沒走，守着她安靜的睡顏，直到她眉間的褶皺漸漸鬆開。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低頭在她掌心輕輕落下一吻。
她翻了個身，下意識地抓住了他袖口，像是夢裏也不願放手。
他輕聲說了一句。
“知易，我一直在！”
然後輕輕關了燈。
窗外星光清淺，風聲漸遠。
一切都像在往更穩更明亮的方向前行。
過去那些沉重的、灰暗的記憶還在，但它們不再是枷鎖，而是見證。
她一步步地走過來了，未來的每一步，她也會走得更加堅定。
只因為，有一個人在她身邊，願意為她擋風，給她光，陪她一直走下去。
早上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屋子裏，落在牀頭那本尚未合上的書頁上。
屋裏安安靜靜的，像是整個世界都還沉在夢裏沒有醒。
謝景行早起了，動作一如既往地輕，洗漱完也沒開燈，生怕吵醒她。
他出門前在牀頭放了一張便籤，上面用他一貫清雋的筆跡寫着幾行字—
“今天會議早，來不及等你起牀。
水煮蛋在保溫杯裏，別喝冷牛奶。
中午等我，吃你愛吃的糯米雞！”
陸知易醒來的時候，屋裏只剩下空氣裏那點尚未散盡的溫熱，她側頭看見那張便籤，拿起來看了一眼，沒說什麼，只是嘴角輕輕勾了下。
這些字句，既不像情話，也不算日常甜言蜜語，可她就是覺得心裏穩了。
洗漱完，她從櫃子裏拿出一件深藍色的襯衫換上，拉開窗簾的瞬間，陽光鋪天蓋地地涌進來，落在地板和她的臉上。
她站在那裏站了一會兒，望着窗外基地裏整齊排列的建築羣，心裏莫名升起一種安定感。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種幸運，在人生曾經那麼灰暗、那麼無助的時刻還能遇到一個像謝景行這樣的人。
她其實一直不敢說太多關於自己從前的事，不是刻意隱瞞，只是覺得那些事說出來太沉重，會讓氣氛變得不那麼幹淨。
可謝景行從來不問，他只是聽。
有時候她哪怕只是說一句“我以前常一個人吃飯”，他就能在第二天早上多準備一份她愛吃的粥，換一種不同的餡包子。
像是無聲地告訴她。
“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她洗完杯子，把水煮蛋從保溫杯裏拿出來，剝殼的時候不小心燙了一下，指尖跳了一下，她低頭笑了笑，小聲罵了句。
“謝景行也不早說一聲有多燙！”
吃完早餐，她把碗筷洗淨，又整理了一下資料袋，確認今天要彙報的材料都在，才慢慢出門。
路過行政樓時碰見了江澄，女孩戴着卡其色的帽子，手裏提着文件袋，遠遠地朝她揮了揮手。
“陸博士—”
“這麼早？”陸知易朝她點點頭。
“你不是今天沒排班？”
“我來換人！”江澄靠近，語速飛快。
“昨晚宋組長髮消息說臨時家裏有事，讓我頂個半天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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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要去一組會議吧？我給你留了前排的位置！”
“你還挺細緻！”陸知易笑着說。
“我這不是怕你一會兒到晚了只能坐靠牆！”
“你自己不坐？”
“我懶得聽他們講那麼細！”江澄做了個鬼臉。
“都是上次聽過的內容換個說法！”
陸知易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她的肩。
“辛苦你了！”
江澄朝她一笑，轉身跑了幾步，又回頭說。
“你晚上有空嗎？食堂出新品了，我約了人去試吃，要不要一起？”
“我看情況吧！”她笑着答應。
她走進主樓的時候，會議室已經有些人陸續進場。
她掃了一眼，會場佈置得一如既往地整潔，沒有太多繁複裝飾，講臺上是今日議題的標題和時間安排。
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身邊剛好是同組的技術助理，年輕男孩小聲和她確認了幾個表格格式。
她一邊點頭一邊翻開文件夾，很快進入狀態。
她從沒覺得這些工作有多輕鬆，但也從沒想過要抱怨。
哪怕是當初最艱難的實習期，她也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咬咬牙，第二天照舊精神抖擻地站在會議室裏做演示。
不是她不累，是她知道，沒人會替她扛。
更何況，她已經從那個什麼都要靠自己、靠忍耐、靠取悅別人度日的世界裏逃出來了。
現在的日子再苦，她也甘之如飴。
會議中段謝景行進了會場，他原本在另一個組會議上發言完便趕了過來。
看見她坐在那兒，他朝她點點頭，沒有多言，坐到了不遠處的位置。
眼神對視的那一瞬，什麼都沒說，卻已經交換完了所有情緒。
會議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散場的時候她站起來收拾材料，江澄跑了進來，捧着兩杯奶茶，像一陣風一樣闖進人羣。
“哎哎哎，陸博士，給你的！”
陸知易接過一杯，看了一眼。
“你這是賄賂？”
“當然！”江澄理直氣壯地說。
“晚上和我一起去吃新品怎麼樣？我請客！”
“你要是不說請客，我可能還不去！”
“你去就行，我都請！”江澄眨了眨眼。
“對了，謝博士你也一起？”
謝景行走了過來，接過陸知易的資料袋。
“你不是說這是女生聚會？”
“我一會兒拉上我師姐！”江澄笑得飛揚。
“你就當陪你老婆！”
謝景行淡淡地看了陸知易一眼。
“你想去？”
“吃點不一樣的也挺好！”她點頭。
“換換口味！”
“行，那我陪你！”
江澄在旁邊吹了個口哨。
“你倆是真不膩啊！”
陸知易笑着推了她一下。
“你少說點！”
晚飯他們確實一塊去了，基地食堂試行的新菜單不多，幾樣簡單的改良菜，味道談不上多驚豔，但勝在氛圍輕鬆。
江澄帶着她的朋友滔滔不絕地講了半小時基地趣事，陸知易偶爾插幾句，謝景行則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始終柔和。
飯後他們一起走回宿舍區，月亮很圓，地面被光照得一片銀白。
江澄和她朋友走在前頭，有說有笑地討論着誰項目進度最慢，陸知易走在謝景行身邊，手裏拿着紙杯最後一口豆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