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初回到城西私宅的時候,舒娘已經撐着傘在那等了。
她今日本想跟着一道去的,可是雲清初顧慮到她如今的身份,便沒讓她跟着。
王軍師說過,要擇個合適的時間,在京中辦場宴會,正式向衆人宣告他尋回了妻兒。
王軍師這些年一直在軍中效勞,即便以爲尋找舒孃的機會渺茫,也從未放棄過。
聽顧靖庭說,這些年京中不少媒婆給王軍師說媒,可他一直都不願鬆口,如今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若非她如今有了身孕,需要一個知根知底的過來人伺候,雲清初也不想勞累舒娘在身邊了。
“小姐,宴會都還順利嗎?”舒娘上前替雲清初拉緊了披風的繫帶,疑惑地問,“將軍呢?他怎沒同您一道回來?”
“將軍被聖旨留下了,便着人先送我回來。”
雲清初在舒孃的攙扶下回了房間,舒娘遞了熱帕子給她:“小姐,白家人沒有爲難你吧?”
雲清初擦了擦手:“舒娘放心,有將軍在呢,他們怎會爲難我。”
舒娘不放心地看了一旁的杏兒一眼,只怕自家小姐報喜不報憂,打算等會兒再套套這丫頭的話。
“也是,將軍心裏有小姐,定然護得周全。”舒娘又拿了一旁爐子上煨着的甜湯放在桌上,“小姐今日定是沒有吃好,老奴燉了蓮子百合湯,小姐嚐嚐。”
今日壽宴上發生了不少事,雲清初確實沒有吃好,便拿着銀勺吃了起來:“還是舒娘貼心,咱王軍師後半輩子可是有福了。”
舒娘聽了,臉上一陣溫熱:“多虧了小姐,老奴才能同文舟重逢,小滿也能有父親。”
“您啊,就別一口一個老奴了,這往後我可得尊你一聲王夫人了。”
雲清初從小吃舒娘做的東西長大,即便重活一世,這熟悉的味道仍是讓她喜愛不已。
“舒娘,您說我這麼愛吃甜的,這腹中會不會是個女孩?”雲清初撫着自己尚不見隆起的小腹,充滿了期待。
“這可說不準,只有他自個兒知曉了。”舒娘愛憐地看着雲清初的小腹,小聲地問,“將軍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雲清初小臉微紅:“將軍他說想要個如我這般好看的女兒。”
舒娘掩脣:“咱小姐生的,定然是好看的。”
“先前老奴還總覺着顧將軍孤身一人,小姐您嫁過來難免孤單,可如今想着,倒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往後您入了將軍府,就是正兒八經的主母,不必看旁人的臉色過活,生男生女,生幾個,全憑您和將軍自己的心意。”
雲清初很快就明白了舒孃的意思,世人多是重男輕女,將軍府人丁少,若顧靖庭當真這輩子只她一人,她定然是要多爲他添幾個孩子,纔算圓滿。
雲清初微垂了眸,脣角微揚:“若這胎當真如願生個女娃,待來日父兄平反,日子過上正途,我便再替將軍生個兒子。”
“小姐放心,如今一切都在您的謀劃之中,老爺公子平反是遲早的事。”舒娘握着雲清初的手,寬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養好胎。”
“舒娘放心,清初心裏明白。”
雲清初用完了點心,又來到書桌邊上,拿出了記事的手札,問舒娘:“前些日子讓您送去明州的信件,如今可有迴音?”
雲清初原本打算從陵州城回來後,便親自去一趟明州,拿回母親的那些財產,順便探查年幼時同雲清雅之間的糾葛。
可如今她有了身孕,不便長途奔波。
於是她便寫了封親筆信,蓋上了母親的私印,着人去明州尋找父親同她說的那個貴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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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中,雲清初表明了自己意欲將母親留下的私產變現,希望貴叔能幫忙周旋。
現在雲清初唯一擔心的就是明州沈姨母那邊會橫加阻攔。
人性本就是自私的,他們雲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姨母一家也沒人來過問,可見是想同他們劃清界限的。
母親留在明州的私產雖明面上是母親的嫁妝,可底下管事莊頭皆是明州沈家的人。
聽父親說這些年雖有賬冊送來京城,可盈利並不多,偶爾還有虧損的情況。
前些年,父親一直醉心朝堂之事,對這些也不多過問。
畢竟是亡妻的嫁妝,他雲家也不缺那點銀兩,自然也不好顯得太過計較。
可如今的情況不一樣了,雲家出事,父兄皆在崖州流放,雲清初成了唯一有可能救他們的人,她自然當竭盡全力纔是。
母親的嫁妝遠在明州,雲清初鞭長莫及,眼下只有儘快將這些變賣出去纔是正道。
雲清初思慮良久,知曉若明州沈家人加以阻攔,只怕她即便持有房契地契也很難成事。
所以清初在信中言明,只要姨母一家不橫加阻攔,便將變現所得的一成銀子孝敬姨母。
雲清初想,有了銀子的佑惑在,沈家總不至於太過爲難,母親的私產頗豐,一成銀兩已是不少。
“大抵是雪災的緣故,派去明州的人還未有迴應,小姐莫急,左右房契地契都在您手中,給他們一成利,您已是仁善之至。”
“他們若是不識趣,您大不了將此事告訴將軍,讓他派人去明州處理,明州這等小地界,莫不還敢同將軍府爲難。”
雲清初搖了搖頭:“夫君爲求皇上賜婚,已經被貶了官職,他雖從未在我面前說過什麼,可我知曉他的壓力。”
“明州那邊人事如何,我這心裏還沒底,若是讓明州那邊告夫君一個仗勢欺人,可不就是給他添麻煩。”
舒娘聞言,也覺得雲清初說得在理,只是眼下若是單靠小姐一人之力,只怕沒那麼容易。
“所以舒娘答應我,咱們莫要給將軍添麻煩,好不好?”雲清初撫了舒孃的手臂,略帶憂愁道:“今日皇上傳旨讓夫君入宮,還不知會是何事?我不能再讓他爲了我的事情煩心了。”
雖說一開始雲清初是帶着目的接近顧靖庭的,可後來答應嫁給他之後,雲清初便只想單純地做他的妻,不想成爲他的累贅。
“將軍如此精明強幹,皇上定不會太過爲難於他。”舒娘寬慰道。
雲清初看着窗外飄飄灑灑的雪花,心裏有些沒底。
聖心難測,禍福難料,只盼着顧靖庭沒事纔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