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你咋來了？”
紀招娣看到妹妹來了，慌亂的眼神四處亂瞟，不敢與妹妹對視。
怕妹妹責怪她，慌張地擦着衣服上的湯水。
紀子綿一把抓住姐姐的手腕。
“姐！別擦了，跟我走。”
紀子綿強硬地拽着姐姐要離開病房。
老媽躺在病牀上，冷嘲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要走就快快地走，把我兒子叫來，我有兒子養老。”
紀子綿剛走到病房門口，碰巧遇到弟弟。
負氣的她語氣不善地對弟弟說：“好好伺候你的老媽，你還用找什麼工作，爸媽的存款都是給你的，家裏的房子也都是給你的，別去找工作了，沒苦被硬吃，非要吃苦就自己吃，別連累姐姐。”
剛找工作碰壁回來的紀宗寶，被姐姐一頓數落。
當場翻臉：“我連累你哪兒了？”
“姐姐剛離婚，囡囡也在住院，家裏沒託舉她半分，老媽怎麼好意思要她照顧還挑三揀四的？”
“老媽挑三揀四了嗎？”
紀宗寶質問的眼神掃向老媽。
老媽頓時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化身委屈小媳婦。
委屈巴巴地跟親兒子告狀：“你趁你不在，就給我吃餿飯剩菜。”
聽老媽這麼一說，紀宗寶扭頭仔細看了一眼大姐。
紀招娣從頭到身上都是湯水。
湯水還散發着鮮香味。
再看向地上的那攤碎碗。
崩潰地衝着老媽咆哮道：“媽！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了，我沒工作我女朋友都要跟人跑了，我也要成家，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是我求大姐來幫忙替一會，你怎麼就這麼容不下姐姐？”
老媽委屈得紅了眼眶，一行清淚滴落下來。
哽咽着跟兒子哭道：“連你也不想照顧我了，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們一個個都有自己的事，沒人想管我這個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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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媽一哭，弟弟跟姐姐就心軟了。
拿她無可奈何。
紀子綿卻怒了：“媽，你少把自己說得那麼可憐，我們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你以爲這醫院都是白住的嗎，也就是我們做子女的慣着你了。”
“你老是說我們做子女的這不好那不好了，你怎麼不看看別人的父母？”
“別人父母凡事講道理，對子女一碗水端平，而你呢？”
“你偏心弟弟，也依賴弟弟，把弟弟當傀儡。”
“宗寶不小了，他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了，誰家的女孩子看到你這麼個婆婆不害怕，誰敢進咱家家門？”
“你就接着鬧吧，反正姐姐有我管，我也成家了，就弟弟的人生還沒完成了，你就給他女朋友鬧散了，以後咱家就徹底絕孫了。”
紀子綿罵得老媽毫無還嘴之力。
一涉及弟弟的婚事，老媽總是無底線地寬容。
如果老媽現在就去世，她唯一會在乎的也就是弟弟。
紀招娣看到老媽坐在病牀上偷偷地抹淚，攔住了妹妹。
“好了好了，媽還生着病呢，你少說幾句。”
紀子綿一把甩開姐姐，憤怒地看向病牀上哭哭唧唧的老媽。
“憑什麼她能說，我就不能說，紀宗寶哪天打光棍了，家都是你攪散的。”
紀子綿指着老媽罵着。
弟弟在一旁沒有阻攔，低着頭，偷偷掉眼淚。
他也十分委屈。
好不容易談了個女朋友，家裏一出接着一出。
本來有工作，女方家裏就不同意，現在工作沒了，還成天耗在醫院，女方那邊已經很不滿意他們家了。
二姐總是針對他，關鍵時刻，卻只有二姐看出了他艱難的處境。
紀宗寶拉着紀子綿出了病房。
老媽被罵得坐在病牀上嚎啕大哭着。
紀宗寶捂住了大姐的耳朵，帶着她們來到了醫院的飲料販售機前。
掃了兩瓶牛奶給姐姐，一人一瓶。
“紀宗寶，長心了啊，還記得姐喜歡喝什麼。”
紀子綿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難得弟弟還記得她最愛喝AD鈣。
大姐喜歡喝旺仔。
“姐，你總是把我說得那麼沒良心，我也是媽生肉長的。”
紀宗寶不滿地抱怨道。
紀子綿垂下眼眸，微微嘆息了一聲。
“是啊，我們都是爹媽養大的，偏心的是爹媽，我不該把恨都轉嫁到你身上，你也有你的無奈。”
“難得二姐能說句人話。”
紀宗寶抿嘴偷笑。
二姐姐一向看見他就像是看見了仇人。
還是頭一回聽她說這樣煽情的話。
紀宗寶還沒感動幾分鐘，腦袋就迎來了一擊“爆炒栗子”。
“嗷~~”
紀宗寶捂着腦袋，眼神充滿了埋怨，瞪了二姐一眼：“姐，你再給我打傻了。”
“你還不夠傻嗎？離了爸媽，你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紀子綿不屑地冷哼一聲。
這個弟弟倒也沒別的缺點，就是貪玩了一些，蠢了一些。
總是被爸媽牽着鼻子走。
紀宗寶撇嘴：“離了爸爸，還有你跟大姐，我怕什麼。”
“我和大姐才不會給你兜底呢，想都別想。”
紀子綿冷哼道。
拉過姐姐，兩人站在了一邊，搭着姐姐的肩膀喝着弟弟請的牛奶。
姐弟三人難得向今天聚得這麼齊。
氣氛也難得的和諧。
紀子綿臉色忽然冷了下來。
認真地問弟弟：“媽的病到底怎麼樣？”
她這一問，大姐和弟弟兩人心虛地對視一眼。
紀子綿冷笑道：“姐姐也知道了吧，你們就瞞着我一個人，我是這個家的外人嗎？”
“沒有，我們是怕你後悔。”
“怎麼？說得好像媽快死了一樣。”
紀子綿冷哼一聲，開玩笑似的說道。
姐姐和弟弟神情驟然冷了下去，表情十分沉重。
她的心像是被一擊利劍擊穿。
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大膽地猜測道：“真……快死了？”
“嗯。”
紀宗寶點了點頭。
“媽看着中氣十足的，什麼病？”
什麼疾病這麼突然？
又這麼嚴重！
紀子綿雙眸透着慌亂。
她和老媽相處得不愉快。
追根刨底就是她渴望媽媽的愛。
她從沒想過，那個罵人兇狠，打人力道十足的老媽，會離死亡這麼近。
紀招娣哭泣着，跟妹妹交代道：“是惡性腫瘤，已經擴散了。”
“……”
紀子綿身影猛地一晃，腿一軟，差點栽倒下去。
方才罵老媽的那些話在腦海中迴響。
她以爲自己反抗了老媽，就能忘卻那些痛苦。
不曾想……老媽沒時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