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港城,登上飛機的過程,沉默而窒息,像是暴風雨前來的寧靜,稍有不慎就會掀起滔天巨浪。
沈枝意在空姐的安排下,拿了一瓶礦泉水。
微涼的冰水緩解她發沉的情緒。
像是想到什麼,沈枝意扭頭過去,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靳承洲。
現在飛機還未起飛,通訊設施基本在線。
沈枝意瞄了一眼。
靳承洲在和幾個人視頻通話,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這邊。
沈枝意稍微想了想,讓空姐幫忙拿了兩件毯子,就沒有再提出其他要求。
沈枝意把另一條毯子放在小桌上,另一條放在自己腿上,她昨天在陌生的環境到底沒能安心睡,一夜夢夢醒醒的,這會正困得不行,帶上自帶的眼罩,塞上耳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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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歪,就這麼睡過去了。
靳承洲久久未聽見旁邊動靜,側頭看去。
女人頭靠在枕頭上,眼睛被眼罩擋住,只留下嫣紅的嘴脣在外,她似乎睡的很熟,頭一點點向下墜,眼看着整個人就要歪下去了。
靳承洲長臂一託,穩穩箍住沈枝意的頭。
接着,他動作輕柔地把人扶回原位,只是轉頭的瞬間,眼神暗晦不明,薄脣壓緊。
他永遠會對她心軟。
這不是一個好習慣。
靳承洲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打定主意接下來不再管沈枝意了。
然而,肩頭一重。
女人這一次沒有向外面歪,一頭栽到靳承洲身上。
靳承洲渾身緊繃,視線長長駐足在沈枝意漂亮的臉蛋上。
沈枝意長得很好,長眼尾圓眼睛,鼻樑高挺,臉是標準的鵝蛋臉,可以說是曇花一現的美,也是越看越耐看的美,而她睡顏的時候,乖的不行,能勾得人心軟。
靳承洲能感覺自己的底線在一點點動搖。
長指收攏,他神情沉冷。
景東出現在過道,壓低聲線:“靳總,查到大少和誰見面了。”
靳承洲提眼看過去。
不算明亮的光線裏,倒映出偷拍的小視頻。
平常氣勢溫和的男人現在滿是陰鷙,和畏畏縮縮的男人面對面,像是在訓斥,又像是在警告。
“能聽清楚在聊什麼嗎?”
“大少的反偵察能力很強,我們的人沒法靠近。”景東說,“但我們的人查到趙家公司近期有一個新項目,數額還很大,已經投了不少錢進去了。”
靳承洲:“什麼項目?”
景東剛要開口,突然聽見女人一聲輕語。
他看過去。
這次聲音比之前更加清晰:“媽媽。”
景東神情愈發微妙。
都不知道老闆和老闆娘居然玩的這麼花,男媽媽這種流行梗都玩上了。
靳承洲薄薄的眼皮下墜,身上氣質冰冷淡漠,“你把文件發給我,我過會自己看。”
飛機廣播在通告即將起飛,請乘客回到自己座位。
景東吞下喉嚨裏的微妙,回到座位上。
靳承洲視線掠過女人的小小發旋,再落到她的脣上——
呼吸輕盈而綿長。
她還沒醒。
靳承洲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情緒,最終手掌托起女人的下顎,調整一個靠上肩頭最舒服的位置,再低下頭調整信號,點開景東發來的文件。
項目表面沒什麼問題,是一個跨國的大項目,在泰國附近建造工程。
只是數額很大。
即使是跨國建造,數額也不至於翻一兩倍。
有點不正常。
靳承洲把這處圈出來,等下飛機發給景東,讓他就着這個方向深查。
港城飛京北的飛機,說快不快,說慢不慢。
兩個小時轉瞬即逝。
沈枝意再醒來,還有點沒回過神。
下意識跟着廣播裏的話有序下飛機她。
身後的空姐在在竊竊私語,說剛剛有一對顏值極高的情侶吵架冷着臉,男方對女方不耐煩,但在女方睡着之後,還是偷偷摸摸把人頭扶上自己肩頭。
沈枝意下意識回頭看去。
空姐們紛紛四散開來,有股子心虛。
沈枝意眨了眨眼,擡眼看向眼前背影頎長的男人。
沈枝意伸手牽住他的掌心,虛虛圈住,沒有握實。
靳承洲斜斜睨過來一眼。
沈枝意抿了抿脣,手一點點鬆開。
男人卻反手攥緊了她的手,“別放手,人流很多。”
沈枝意乖乖點了點頭,亦步亦趨貼緊男人。
景東安排的車停在門口。
沈枝意和靳承洲在後排,景東則是坐在副駕駛,和手機裏的人聯繫。
沈枝意剛剛睡醒,大腦還沒有完全開機。
聽什麼都是雲裏霧裏的。
只大概知道景東在調查靳承君的項目。
沈枝意問:“出什麼事了嗎?”
靳承洲回眸淡聲:“沒事,你再睡一會吧。”
兩個人的關係雖然是破了冰,但還是有些尷尬。
沈枝意定定看着靳承洲,突然直起身體,伸手把隔斷板拉下,屈膝提胯壓在靳承洲的大腿上,視線直勾勾地望着他。
女人的馨香隨着沐浴露的香氣飄進鼻尖。
靳承洲喉頭滾動。
沈枝意道:“可以勾飲你嗎?”
靳承洲沉默不語。
沈枝意身體壓低了些許,嘴脣貼在男人的脣上,“我想勾飲你。”
她的措辭大膽而直白,伸手捉住靳承洲的手掌,帶着貼上腰部,“可如果你是這個表情,那我就不勾飲你了。”
靳承洲仰頭看她,“沈枝意。”
沈枝意挑眉,“你平常叫的可不是這個稱呼。”
過了幾秒,靳承洲低聲道:“BB。”
沈枝意勉強滿意了點,繼續開口道:“我和盛宗辭真的沒什麼,如果你想的話,等這個案件結束之後,我就不和他見面了。”
沈枝意提這件事的時候,眼睛沒有離開過靳承洲的眼睛。
他們因爲盛宗辭吵過太多架,也因爲他沉默過太多次,可以說,盛宗辭是他和她之間的心病了,每當提起,不是一個人沉默,就是另一個人沉默。
靳承洲眼瞼低垂,沒有開口。
沈枝意心漸漸涼了下去,抓着靳承洲手的力道也慢慢落下。
沈枝意垂下頭,從靳承洲身上起來,要坐到一邊。
靳承洲微微偏過頭,目光在寒涼的夜裏顯得沉靜而淡漠。
他突然道:“我之前跟你說過,你可以利用我,是真的。”
人沒有絕對的純粹,大多都是非黑非白,處於中心地帶,所以靳承洲對這些人都不感冒,直到沈枝意當年出現在他面前,他纔有了那麼一絲想要了解的慾望。
瞭解人世,瞭解沈枝意。
如果說沈枝意愛他不夠純粹,其實他愛她也不夠純粹。
因爲他最開始也並不是完全是因爲對沈枝意心動,而接近她。
靳承洲半邊身體直起,身體向前,擡手就能抓住她。
“當初在得知我是你的翹板的時候,除了惱怒,我更多的是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