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子綿二話不說,上了車。
發動車子,往後退了一些。
朝着舅舅的方向猛地加速。
一個漂亮的甩尾,越過了舅舅。
輪胎在地上摩擦升起的厭惡嗆了舅舅一臉。
“咳咳……咳……”
舅舅裝不下去,起身扶着腰,罵道:“我敢把你媽的骨灰帶走,我一把火把你家燒了。”
“那你燒吧。”
紀子綿下了車,款步走到舅舅面前,氣場全開。
“我們城裏都買房了,你把這堆破爛燒了,我送你去坐牢,正好也清淨了。”
“快燒!燒啊!”
“沒打火機是吧?”紀子綿轉頭看向弟弟。
朝着弟弟吆喝了一聲:“借個打火機給你老舅,省得他說我們不講人情。”
“我妹子嫩個乖,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小報應?”
舅舅說不過,原地破防。
紀子綿也不慣着他,走到鄰居家菜地拿起桶裏的長瓢挖起一勺大糞,氣勢洶洶地走了回來。
“要滾趕緊的,不然我這糞瓢可不長眼啊。”
紀子綿朝着舅舅逼近。
嚇得舅舅連連後退,跑到拐彎處了,跌了一跤。
被紀子綿追上了,潑了一身。
“你……”
看戲的鄰居鬨堂大笑。
舅舅的臉面丟盡了,落荒而逃。
紀子綿把糞瓢放了回去,接了兩盆水,把路上的沖洗乾淨。
“上車!”
紀子綿上了車。
姐姐和囡囡坐在後座。
席宸錦開車帶着紀宗寶跟在後面。
車子漸行漸遠,身後的老屋,顯得格外孤寂。
原本熱熱鬧鬧住着一家人。
現在只剩下空蕩蕩的屋子。
沒了人氣,只一眼便覺得蕭條。
紀子綿偷偷在後視鏡中看了一眼,被電話拉回了思緒。
“喂,厲總。”
“家裏的事處理得怎樣了?”
厲辰的聲音從汽車的中控中傳出。
“現在在回程了,明天能上班。”
“好,我發你的紅包記得收一下。”
“好。”
紀子綿也沒客氣。
掛斷了電話,直接點了手機上的微信紅包。
收了厲總隨禮的3萬塊錢。
紀招娣坐在後排,看到紅包金額笑嘻嘻地湊到了妹妹耳邊。
“你這個老闆還是蠻大方的呀,給得比那些親戚都多。”
“厲總是挺好的,就是做生意心不夠狠,還嫩了點,也不知道公司能走多遠,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吧。”
紀子綿平靜地跟姐姐說着。
她面色如常,說出來的話卻比姐姐更加悲觀。
紀招娣的興致一下就被澆滅了。
情緒受到影響,沮喪起來:“唉,現在哪裏有什麼絕對穩定的工作,都是過一天是一天。”
“是啊。”
回城的路上,天陰沉沉的。
每個人的心情也都很沉重。
紀子綿把車開到了海岸邊。
天突然放晴了。
烏雲散開,微風徐徐。
席宸錦早就預約好了海葬的名額。
紀子綿抱着媽媽的骨灰上了船。
所有人都上了船後,船員收起了纜繩。
船離岸越來越遠。
金色的陽光穿透雲層,在海上形成了丁達爾效應。
紀子綿抱緊了些懷裏的骨灰盒。
良久,才捨得把它打開。
放進了籃子裏,一點點地放到水裏。
海面上飄滿了鮮花。
媽媽在我鮮花的簇擁下,朝着光奔去。
“媽!慢慢走,走好了!”
紀宗寶衝着海面大聲呼喊。
紀招娣早已泣不成聲。
紀子綿目光呆滯地望向空中。
喃喃道:“媽……自由了……”
她的媽媽也是讀過書的溫婉女子。
被那座大山壓了一輩子,終於恢復自由身了。
就這樣隨波逐流,順着大海去到世界任何想去的地方吧。
回到家。
紀招娣和弟弟都在席宸錦的房子裏暫時住下了。
紀子綿回到公寓,洗了澡窩在沙發上。
神情呆滯,思緒飄走了。
席宸錦泡了杯花茶,放到了她面前。
靜靜地坐在她身邊,陪着她。
“以後我要是比你先死,我也想海葬。”
紀子綿輕柔的嗓音緩緩說着。
平靜地端起席宸錦泡好的茶喝了一口。
席宸錦抿了一口茶,搖了搖頭。
“我一定會比你的先走,我的寶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他擡手輕輕地撫觸着她的髮絲。
紀子綿沉銀了一瞬,跟他爭論道:“我才不要做留到最後的那個,那樣……太孤獨了。”
爸爸走了,奶奶也走了。
現在媽媽也不在了。
人生走着走着,家人少了一半。
她認真地思索了一番。
如果她能長命百歲。
何止席宸錦一個。
也許姐姐和弟弟都不在了。
剩到最後的那個,帶着無盡的思念,只會度日如年。
光是想想就覺得很是煎熬。
她願意做先死的那個,被人懷念着。
喝完了花茶,紀子綿進屋睡覺了。
席宸錦給她泡的茶都是中藥材,有利於睡眠。
清晨的太陽昇起。
生活迴歸忙碌。
席宸錦要去租辦公室。
她要回公司上班。
厲總人情錢拿了三萬,她工作說什麼也不能懈怠。
迴歸崗位,紀子綿便恢復了無休止的加班。
“綿姐,你幾日不來,我們都快頂不住了。”
“好在厲總忙於解決公司的危機,沒空搭理我們。”
紀子綿坐到工位上,就開始畫圖了。
頭都沒擡,跟喬天川說道:“這幾天摸魚摸嗨了吧?”
“還行。”
喬天川嘴上謙虛,嘴角的笑容怎麼都壓不下去。
紀子綿擡眸瞥了他一眼,兇道:“還笑,進度要趕死了,今晚加班。”
“不是吧,厲總現在跟鵝廠開戰了,肯定沒空管我們的。”
“你乾點活還要老闆親自監督?”
紀子綿不悅地瞪了一眼喬天川,教訓道:“拿一天工資幹一天活,你工資還要不要拉?”
“那得要。”
喬天川慫了下來。
低頭在工位上開始畫稿子,嘴裏還嘟嘟地罵個不停:“家裏死了人了不起,擺出一副死人臉給誰看啊?”
紀子綿手上的筆猛地一頓。
戴上了耳機開始趕稿。
耳不聽爲淨。
喬天川這人,度量小,做人做事都沒什麼責任心。
他的心意她能看出來,只是看不上他。
加班加了三個通宵。
紀子綿正想下個早班,就被厲辰叫進了辦公室。
“厲總,上線送的皮膚和獎品我們都完成了。”
“嗯好,進度你自己把控就好,我找你來說點別的。”
厲辰泡了杯茶,示意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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