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賣就賣了換過來。”
席宸錦湊到她身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聲說道。
耳根癢癢的,紀子綿被嚇了一跳。
回過頭來,嬌嗔地罵道:“房子哪裏有那麼好賣的,說賣也沒人買啊。”
“那就直接買,舊的不住可以租出去,那個地段鵝廠上班的人很多,不愁租不出去。”
“席醫生財力這麼雄厚嗎?”
紀子綿眼眸熠熠生輝地看向他。
上次席爸爸早就跟她交了底子的。
席家的家業算起來,遠在駱家之上。
可席宸錦不是會靠家裏的人。
他這些年賺的錢,應該在她身上花得七七八八了。
席宸錦抿脣沉思片刻:“寶寶想要的,我就算沒有,想想想辦法應該還是能搞定的。”
“算了拉,我住那邊習慣了,懶得搬拉。”
紀子綿輕錘了一下他的肩膀。
席宸錦毫無徵兆地倒了下去。
他倒在地上,紀子綿以爲他鬧着玩。
跟姐姐嘲笑着他:“看他,裝都不會裝,一點都不像。”
“席醫生,快起來吧,地上涼,你們回家再鬧。”
紀招娣跟妹妹一起樂得合不攏嘴。
過了幾秒,席宸錦還是沒反應。
紀子綿臉上笑容逐漸凝固。
蹲下身子,顫抖着手,輕輕地戳了一下席宸錦。
視線落在席宸錦的鼻子下方,頓時一驚。
“阿錦!”
紀子綿一個滑跪,蹲在地板上,看着席宸錦鼻血一直往外冒,淚水不受控制地滴落下來。
雙手顫抖着的,想把他扶起來,卻不敢觸碰他。
不清楚他的情況,怕移動了會傷到他。
“姐,你別慌,我打120了,姐夫是醫生,他平時都有養生,肯定沒什麼大問題的。”
紀宗寶叫了120。
此刻,全場最冷靜的,反而是他這個最小的。
紀招娣完全嚇愣住了。
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
紀子綿上120,陪着席宸錦,紀宗寶也跟了上去。
“你們到醫院給我個消息。”
紀招娣要留下照顧囡囡,擔憂的目光隨着救護車走遠了才收回。
紀子綿親眼看着席宸錦被推入手術室。
門關上的瞬間,兩個人彷彿被隔絕在了兩個世界。
剛剛還在眼前生龍活虎的人。
突然,就這麼了無生氣地躺着進了手術室。
紀宗寶頭一回見二姐姐這麼六神無主的樣子。
小聲安慰道:“姐夫不會有事的,你別太擔心了。”
“他那樣堅強的人,在我面前倒下,一定是很撐了很久了。”
紀子綿自責自己爲什麼沒早點發現。
注意力都在姐姐身上,完全沒留意到席宸錦的狀況。
他被病人家屬捅傷,治療過程那麼疼,他都沒表現出難受的模樣。
他那樣怕別人擔心的人,直挺挺地倒下去,一定是忍着難受撐了很久,實在頂不住了,才倒下去。
紀子綿低着頭,淚水決堤般,不斷地滴落下來。
擔心地來回在手術室門口踱步。
席宸錦進去的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直到手術室的門打開,醫生神情凝重地跟她交代:“家屬要有心理準備。”
她眼角的淚水掛在眼尾的位置,怔住。
艱澀地開口問道:“醫生……這話什麼意思?”
“病人是急性白血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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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紀子綿身形一晃,栽倒了下去。
紀宗寶迅速朝她奔來。
做弟弟的這一次,接住了姐姐。
結實的臂膀成爲了姐姐堅實的依靠。
紀子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
“阿錦……阿錦……”
從噩夢中猛然驚醒,席宸錦坐在她的病牀邊。
輕聲責怪道:“不是說了要照顧好自己嗎?”
“阿錦……你沒事!”
紀子綿欣喜若狂地撲入席宸錦的懷中。
聽着他的心跳聲,心底的恐慌漸漸平息。
頭頂突然傳來溼潤的感覺,好似雨天被屋檐邊上的水珠砸中。
她臉上沉了下來,擡頭看向席宸錦。
他的鼻子不斷冒着血,他擡手,拿紙巾胡亂地擦着。
紀子綿眸光顫了顫,雙手捧着他的臉,幫他擦着。
哭的聲音夾帶了濃厚的鼻音:“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怎麼擦不完……”
“……”
席宸錦一把抓開了她慌亂的手。
握住她的雙肩,認真地交代道:“你冷靜一點,別害怕。”
“嗚嗚……你這樣我怎麼不害怕?我做不到!”
紀子綿跌坐在病牀上,泣不成聲。
哭得嗓子都啞了。
紀宗寶躲在一旁的角落,看着姐姐姐夫這樣,心底也十分沉重。
給大姐發了消息通知。
入夜。
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凝重。
席宸錦躺在病牀上,緊緊握住紀子綿的雙手。
輕聲請求:“我明天想辦理出院。”
“不行!”
紀子綿激動地拒絕的他的請求。
焦急地說着:“我們乖乖治病,一定能治好的,移植就好了,能治的。”
席宸錦見她極力否認他會死這樣事實,心底十分難受。
眸眼中溢滿了哀傷。
沉聲提醒她:“我好不了了,我不想最後的時光都浪費在醫院裏化療,我想多陪陪你。”
“我們以後還有很多時間,你還那麼年輕……”
紀子綿幾度哽咽到發不出聲音。
手足無措地拜託着席宸錦再努努力。
席宸錦眸光黯淡無光,凝聲淡淡的說道:“我是醫生,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
“都說醫者不能自醫,你是學的婦科,又不是治這方面的,你別自己嚇自己,我們聽醫生的,醫生一定會想辦法的。”
席宸錦心疼地抱住紀子綿。
她不斷掙扎着,拍打着他的肩膀。
抗議着喊道:“我說了我要做先死的那個,你怎麼可以和我搶!”
“抱歉,我走了,你要是遇到比我好的……”
“遇不到了,你把要求擡得太高了,你讓我怎麼找?”
紀子綿嘶吼着,聲音沙啞到幾乎要發不出聲音。
她早就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他的存在。
突然失去,她根本無法適應沒有他存在的世界。
人生那麼長,他只走這麼短短的一程。
這一程如此絢爛,餘生她要怎麼面對沒有他以後,那黯淡無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