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芸的腳步頓了下，欲言又止。
“我讓你……”謝寶珠擡頭望去，看清站在門口的人時，沒有說出來的話被哽在心頭。
“你來幹什麼？要是特意過來看我死沒死，恐怕讓你失望了。”說着，她按下病牀的升降器，半躺起來。
兩道視線在半空中相遇。
她們的眸子裏似乎都沒有什麼情緒，像是兩潭死水。
此情此景，謝芸的心中沒有痛快，倒是有着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涌上心頭。
“大貨車司機開車途中突發疾病，才會導致貨車不受控，具體的情況會有律師和你溝通。”
謝寶珠聞言，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納悶到底誰的腦子被撞壞了，嗤笑道：“你來這裏，就是爲了說一些我知道的事情？”
身爲當事人的她，還能不知道這些事嗎？
真是服了。
謝芸看着她滿身帶刺的模樣，無聲地嘆氣，走到病牀前站定，垂眸道：“雖然事情是因你而起……”
“但是我聽悠悠說，在出車禍的時候，你伸手保護了她。”
“還有，在你手術過後，你第一時間關心悠悠的情況。”
所幸悠悠沒事，也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而始作俑者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所以呢？”謝寶珠縮了縮被子下的腿，擡起充血的眼眸，陰惻惻道：“你覺得我可恨又可憐，想過來展示你的真善美？還是說你打算報警把我送進監獄裏面？”
謝芸蹙了蹙眉頭，“你真是從來沒有變過，永遠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我。”
“謝寶珠，坦白來講，你這些年給我造成了很多困擾，到頭來又要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甚至後悔認識你，要是時間能重來，我肯定看都不看你一眼。”
“不過，我後來想通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報應，而你可能正好就是我的報應。”她覺得自己單純倒黴，才會攤上這麼多的破事。
“雖說如此，我一直好奇你爲什麼明明很討厭我，還要不斷靠近我，要處處針對我，哪怕我隱忍退讓，你也只會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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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一長串，謝芸也不知道謝寶珠聽沒聽進去，由衷問道：“所以，到底爲什麼？總不能你喜歡我，因愛生恨吧？”
謝寶珠聽到“喜歡”兩個字，臉上的表情抽了抽，又恢復如常。
“呵，你沒必要自作多情，我對你沒有喜歡，也沒有討厭。”
“單純不想讓你好過而已。”
要是說喜歡，她壓根不懂喜歡是什麼心情，也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向來都是逢場作戲。
要是說討厭，她討厭的人和事物太多了，覺得沒有必要再討厭謝芸。
從始至終，她只是想讓謝芸不幸。
“呃……你還真是太閒了，吃飽撐的沒事幹。”謝芸給出中肯的評價，“我只能說，你的想法對我沒有影響，只會讓你自己陷入怪圈，說不定真會精神錯亂。”
“算了，你的死活和我沒有關係。”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家人是我的底線。”
謝芸的神情冷了下來，厲聲道：“要是你再做出這樣的事情，我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謝寶珠像是突發惡疾，仰頭大笑。
而後，她擡起受傷不嚴重的右手，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拿起放過一旁的手機。
她呼出一口氣，不屑道：“不放過我？你能對我做什麼呢？”
“我想方設法把你趕出謝家的時候，你什麼都沒有做。”
“我千方百計讓你大學生活不好過的時候，你什麼都沒有做。”
“我刻意離間你們夫妻感情的時候，你還配合我……這麼說起來，那是我們相處最融洽的一段時間。”
“哦對，我看到你的作品手稿《向陽》，並且故意泄露出去，讓所有人以爲你抄襲的時候，你還是什麼都沒有做。”
“可是這次，我甚至沒有傷害到你，而且可憐躺在病牀上的人是我，你卻對我說出威脅的話。”
謝寶珠撇了撇嘴，看向眼前人，嬌聲道：“姐姐啊，你真是讓我捉摸不透。”
曾經，正是因爲謝芸無動於衷，才會導致她越來越上頭。
後來，一切都源於她沒有從謝芸身上得到回饋，也沒有獲得成就感。
“嘶——”謝芸的雞皮疙瘩掉一地，不留情面又嫌棄道：“這裏是醫院，你最好正常一點。”
“我不是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沒時間搭理你，我先走了，你好自爲之。”
要是再這麼待下去，保不齊兩個人總得瘋掉一個。
不對，謝寶珠顯然已經瘋了，活生生的變態人物。
謝芸如此想着，沒有消下去的雞皮疙瘩又起來了，轉身就打算離開病房。
“姐姐放心，我會好的。”謝寶珠沒有阻攔，幽幽地目送那道身影離開自己的視線，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機。
她絲毫感覺不到左邊小腿的存在，像是從沒有存在過一樣。
那麼，會好的嗎？
或許只有一切重新回到正軌上，她才會好起來。
正軌？是否可以回得去……
謝芸推門出去，冷不防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人，差點被嚇了一跳。
“不是？！”她把門關上，才扯過顧青川的手臂，低聲道：“你怎麼站在門口？悠悠呢？”
“宛若帶着小閒過來了，所以我就想出來找你。”顧青川也是怕謝寶珠那個神經病會隨時發瘋，就悄悄過來保駕護航。
好在沒有用他上場。
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謝芸的發頂。
“老婆，你辛苦了。”
“不辛苦，你老婆命比較苦。”謝芸還有閒心開玩笑，擡手牽着他的手，“這邊沒事了，我們回去。”
顧青川：“警察聯繫過我了，說是如果我們認定謝寶珠是綁架行爲，就需要走法律流程……”
謝芸：“不用了，就算我們上法庭，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讓她被刑拘。”
“就這麼放過她？”
“不是，我已經警告過她了，回頭和悠悠小閒說一聲，再和學校老師說一下情況，把謝寶珠列入黑名單。”
“嗯好。”顧青川將兩人牽着的手轉爲十指相扣。
“就這樣吧。”
“對了！”謝芸忽然想起一個人，“蔣晗妤呢？”
剛剛着急忙慌大半天，她連自己姓什麼都快忘了，更別說記得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