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她有新生活
“但你不是靠苛刻來贏的!”
“可我怕!”
“怕什麼?”
“怕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你和團隊幫我撐起來的!”她垂着眼。
“怕哪天你不在了,我又變回從前那個被人輕視的女人!”
“你不會!”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不是靠我們才走到這一步!”謝景行望着她。
“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踩出來的路!”
“你不覺得我其實……一直都很弱嗎?”
“你知道嗎?”他聲音輕了些。
“我第一次注意到你,是在舊研究組的一個會議上。
你那個時候剛來,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
但當時組長提了一個算法問題,全場沒人接話,你突然站起來,說了一句‘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我記得!”
“你當時聲音很小,站得也不穩,講得斷斷續續,但你說完那一套方案後,我就在想—這個女孩,膽子真大!”
她輕輕一笑。
“你當時臉色挺不好看!”
“我不是不滿意你!”謝景行微微一笑。
“我是怕你那天晚上就被排擠得受不了跑了!”
“可我沒跑!”
“因為你從來不是膽小的人!”他伸手撫過她的髮絲。
“你只是太久沒人保護!”
陸知易靠過去,額頭輕輕碰着他肩膀,語氣裏是藏不住的倦意。
“我真的很累!”
“我知道!”謝景行將她摟進懷裏。
“你現在可以不扛了!”
她閉上眼,在他懷裏沉了片刻,然後輕聲說。
“我明天不看這些了,給自己一天時間!”
“好!”謝景行揉了揉她的後背。
“你休息,我守着!”
而同一時間,傅家老宅。
傅衍禮坐在書房,面前攤着幾份公司新的股權結構分析圖。
他已經盯着它們一個多小時,卻一句話都沒記進腦子裏。
他的眼前,不時浮現的是那天他在公開論壇看到的畫面。
陸知易站在圓形講臺中央,講着她在人工智能識別模型方向的核心研究。
她的聲音乾淨、有力、條理清晰,一雙眼睛沉穩得像是看透了質疑和風浪。
她的身後,是整整一排數據圖和權威認證。
他一開始甚至不敢相信那個女人是她。
她變了。
她不再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眼神躲閃;不再怕在公衆場合說錯一個詞;不再在他面前戰戰兢兢地問。
“這樣做,會不會不合適?”
她現在光明正大地站在所有人面前,說。
“這個方案,是我提出的。
我有完整的論證鏈和邏輯路徑。
你可以質疑,但我有準備!”
她好像變得太快了,又好像一直都是那樣,只是他以前從未認真看過她一眼。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是怎麼從那個為了給傅母留好印象而在凌晨一點去廚房備好第二天三餐的“乖媳婦”,一步步,變成現在的“陸博士”。
他想起她曾經站在窗邊偷偷哭的模樣。
他母親在餐桌上說她煮的湯太淡,批評她不識人情。
他坐在她對面,沒有為她說一句話。
她低頭。
“下次我會注意!”
他原以為她天生就“順”。
現在才知道,她只是太懂事,太怕失去那一點點來之不易的穩定。
她走的那天,他不在家,是祕書送她去的機場。
他知道她離開時帶了幾本書和一套衣服,沒有回頭。
他說自己太忙,其實那一整天,他什麼事都沒做。
他坐在辦公室,手邊攤着一份文件,眼睛盯着那兩個字發呆—
離婚。
她連協議都準備好了,簽得乾乾淨淨,一絲不拖泥帶水。
他到現在還記得她的落款:陸知易,草字寫得一筆一劃,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寫得這麼穩。
她是真的走了。
也是真的,連一點餘地都沒有給他。
傅如煙推門而入,看見他仍在發呆,輕聲道。
“你再不睡,明天的會議又要遲!”
他沒有回答。
傅如煙走近,看了一眼他桌上翻開的論壇圖片,照片上那個女人的背影被聚光燈打得發亮。
她眼神閃了一瞬,然後冷靜下來。
“你一直看她的消息,值得嗎?”
傅衍禮低聲道。
“不值得……可我控制不住!”
“你現在這樣,像極了你當年為了我放她一邊的樣子!”
“我不是放她一邊!”他聲音有點啞。
“我是沒看清!”
“你從來都沒有看清她!”
“是!”他閉上眼。
“所以才會失去!”
傅如煙沒有繼續說話,只轉身離開,背影帶着一種不可逼近的冷意。
她知道他是真的後悔了。
可她更知道,那份後悔,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陸知易不會回來了。
她已經站在高處,有她自己的光,有她自己的路,也有真正值得託付的肩膀。
而傅衍禮,終其一生,都只能在回憶裏反覆地懷念她,悔恨她,思念她。
再沒有回頭的可能。
再沒有說出“對不起”的資格。
再沒有一次,可以重新開始。
基地的清晨,是一日之中最安靜的一段時光。
日光剛透過山頭灑下,洇開一片金薄薄的邊緣,實驗樓的玻璃窗面泛着淡淡的亮,像是被誰輕輕擦過。
空氣裏還帶着水汽,帶着夜雨殘留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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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易早早醒了,洗漱完後穿了一件簡單的淺灰長衫,將頭髮隨意紮成低馬尾,坐在陽臺的小木椅上喝茶。
她身邊放着一疊項目草稿,是今天下午評審會需要答辯的內容。
她看着那厚厚一疊資料,忽然覺得有些荒誕—過去的她,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坐在這樣的位置上,為自己的項目、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每一個公式、每一個判斷站在會議廳正中,不用再低頭,不用再審視別人的臉色。
她曾以為,尊重和認可,是需要靠忍耐換來的。
可後來她才明白,有些人的眼睛從來不會為你的低頭而停留一秒。
“你起這麼早?”謝景行開門進來,手裏端着剛泡好的咖啡,眉眼還帶着幾分起牀後的慵懶。
他走近她,將咖啡遞過來,順手替她披好圍巾。
“昨晚睡早了!”她接過咖啡,笑了笑。
“沒想到自己也能有這樣安穩的作息!”
“你以前作息很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