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總,您來了。
您。
場景像是被按下暫停鍵,霍斯禮的腳步在姜沁出聲的剎那,明顯一頓。
但這反應只存在了一秒,一秒過後,男人關上門,長腿大步邁開,繼續往裏走。
剛才兩人打的招呼,霍斯禮一個人也沒回應。
直到此刻,從門口走到姜沁辦公桌前,霍斯禮的視線終於瞥過來。
緊跟着,才彷彿意識到什麼。
施捨一般開口,直入主題,嗓音分外冷清,充斥着距離感地道——
“帶好新同事。”
五個字說完,霍斯禮大步往裏間走。
咔噠,關上了裏間辦公室的房門。
而對於霍斯禮這個反應,姜沁顯然是有些意外。
當然,不是意外他如此對她,而是意外他如此對身邊這位……
“對了,你怎麼稱呼?叫什麼名字?人事那邊還沒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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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沁這話,是轉身對着身旁人說的。
而這一回頭,便是禁不住眉梢一挑——
眼前年輕漂亮的女人眼裏,分明是毫不掩飾的失落。
甚至,剛才被她抓包都沒太慌的臉,此時卻明顯是浮起了尷尬的紅。
哪怕有粉底遮着,那尷尬之色卻也看得十分明顯,甚至不只是臉頰,耳朵耳根到脖子,都有些發紅。
明顯,對方這是正因爲剛才霍斯禮的無視,而感到的尷尬。
而意識到這,姜沁心裏頓時有些複雜,腦袋也開始疼——
這不是一個總祕該有的心理程度能力。
自家老闆不給眼神就臉紅,那到了大生意場上,對面的老闆不給面子甩臉子,那怎麼辦?難不成要表演個哭?
而且,她這都拋出問題快兩秒了,這人似乎還沉浸在被霍斯禮無視而尷尬傷心的情緒裏,如果說剛才姜沁只是覺得有些許離譜。
這會兒便是覺得古怪——這確定是人事那邊招進來,做新任總祕的?
身旁人還沒吭聲,姜沁也沒那個耐心陪對方磨嘰傷心,摸出手機聯繫人事,人事那邊收到消息,立馬將身旁人簡歷及背調詳情發過來。
姜沁快速掃過,瞥了眼前人,“付蓉櫻?”
“啊,抱歉,我走神了,你開始帶我吧,需要我做點什麼?”
被點名,身穿淡粉色包臀裙的女人像是終於被喚回神一般,看向姜沁。
然而話裏說着抱歉,可臉上卻半分歉意也看不見。
姜沁認真看了眼付蓉櫻,擡腳往自己工位走,彎身拉開抽屜取出張A4紙。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是之前她帶林曉雨時,安排林曉雨做過的一些基本工作。
林曉雨是本科生,明年六月份才正式大學畢業,是今年春招黃金期被霍氏人事部選中從而進入的霍氏。
可以說,完全就是職場小白,而付蓉櫻的履歷上,滿滿當當都塞不下。
這張A4紙上的基本工作,姜沁先讓對方上手,自然覺得對方是肯定沒有問題。
付蓉櫻接過文件,看起來也確實是沒問題,衝姜沁挺甜地一笑。
“行,那我先做,不懂的我再問你,姜祕書。”
不懂的再問……
姜沁微頓了下,心裏冒出些不太妙的預感,但將其歸爲付蓉櫻應該只是成年人之間某種虛僞的客氣。
付蓉櫻早點學好,她早點離職下崗。
姜沁自然也希望付蓉櫻能早點通過初步審覈,聞言也就很快點頭嗯了聲。
繼而坐進工位,開始處理那少部分沒有被霍斯禮交給何旭處理的工作。
姜沁交給付蓉櫻完成的基本工作其實真的非常簡單,可以說完全沒有技術含量——就是按照她給的A4紙上寫的那樣整理資料而已,統共也就三步。
第一步,先按紙上的要求把一個大類的文件細分整理擺好。
第二步,整理好後,在資料櫃旁邊的記錄表上按照紙上寫的格式記錄清楚,要求字跡不可潦草。
最後一步,則是將線下記錄好的,直接拍照上傳到內部系統。
繼而,系統便會自動識別文字,轉化成電子檔,進行到這一步時,自己本人連字都不用打,可謂是相當的省心省時省力。
然而,就這簡簡單單的三步,付蓉櫻卻愣是出現了不懂的。
工位這頭,姜沁正專心致志批覆文件,付蓉櫻的聲音從後方陡然冒出來。
“姜祕書,我有個地方不懂,你能不能過來幫我看下?”
這一出聲,把姜沁都給弄得實屬有些懵,只是懵一下過後,心裏就不由地發沉。
眉頭微微一擰,姜沁開口,語氣很淡:“哪裏不懂?”
職場不是學校,老師可以是打工人,可不是哪個打工人都是老師。
新員工向老員工請教問題當然可以,但拋出問題,卻不拋出具體什麼問題,是想幹嘛?
是想當牙膏,讓別人擠着,才能出來啊?
若是職場小白,還是學生思維,心智還不成熟,那可以引導,就像當初對林曉雨那樣,她有的是耐心,畢竟對方是真的職場小白,這時候就是需要耐心。
可付蓉櫻不是。
甚至對方的履歷上,已經有三年總祕經驗。
而付蓉櫻的前公司雖然遠不如霍氏,可也算得上是中型公司。
而且還是個做國際貿易的公司。
工作年份比她多,國際貿易,又少不了各種溝通。
而且付蓉櫻還是國內知名院校畢業,是真正的祕書專業出身。
姜沁並不認爲,此時付蓉櫻對她展現出的這樣的溝通水平,能夠幫助她通過霍氏人事部對於總祕崗的面試。
因而,一定有哪裏有問題。
是人事部,還是付蓉櫻,還是,有誰在付蓉櫻或者人事部背後推波助瀾?
思緒理清於電光火石之間,而這一通理清,加上先前直覺對方在撒謊。
姜沁對於付蓉櫻的態度,悄無聲息間再次產生負面改變,而這次,添上極致的防備。
那頭,付蓉櫻不知有沒有察覺,但看起來對她是有些害怕。
“姜祕書,抱歉,打擾你工作了,那我,我先自己想想,實在不懂再問你。”
付蓉櫻這話說得有些委屈,聽着可憐巴巴的。
若是兩年前,姜沁肯定就心軟了,要開始懷疑自我,是不是她太冷血無情了。
但現在,姜沁只想感嘆——這話說得,是幾個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