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發佈時間: 2025-08-29 06:5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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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瑞銀不知道事情是如何變成這樣的。

他好孌童,榮昌侯府被奪爵抄家前,他在府裏豢養了好些個美貌小廝,還時不時往小倌館去覓色。

韓家從偌大侯府搬到五進宅子後,日子捉襟見肘,他養的美貌小廝都被祖母發賣了,月銀大幅縮水,也沒錢去小倌館。

只好把主意打到良家子頭上。

時常藉着招小廝的名頭,引人來府裏試工,而後將人迷昏,肆意玩弄。

雖不能盡情盡興,也能解一解渴。

這些人出身貧寒,膽小怯弱,便是吃了虧也不敢聲張,隨便給幾文錢就能打發。

誰要敢鬧,他安個盜竊主家的名頭,就能輕而易舉收拾。

於是乎,他手越伸越長,連外頭的人,也敢下手。

今兒之所以來見春茶館,便是在賭場玩兒時,聽一新結識的賭友言其弟“容貌昳麗,妖豔絕世”,遂約了那賭友攜弟品茶。

他備了蒙汗藥,只消往茶水一放,就能迷暈那兩兄弟,盡情玩樂。

這一招他不知用了多少次,屢試不爽。

無一失手。

不曾想,這次竟出了岔子。

他在雅間喝茶等賭友兄弟到來時,忽然暈了過去。

而後痛醒。

疼痛自後庭而來。

他登時明白自身處境,血壓瞬間飆升。

從來只有他韓瑞銀騎別人的份,如今竟有人敢騎他?!

真是倒反天罡!

他朝四周掃了下,見不遠處地面有個摔碎的盤子,當即伸手抓起最尖那塊瓷片,反手捅向身後撻伐之人的脖頸。

那人“啊”地痛叫了一聲,向後跌去。

他迅速轉身,往那人的要害用力刺去,直到鮮血糊了他一臉,才住手。

“砰”一聲,那人轟然倒地。

他撐地站起,吐了口痰到那人身上,咬牙切齒道:“你爺爺也是你能動的?給爺去死!”

下一瞬,臉色驟變。

地上那人,竟是整日和他過不去的吳二!

吳二是吳貴妃的侄子,他是皇后的侄子,他們兩個生來就是敵對陣營。

平日甭管狎技飲酒、蹴鞠打球,還是鬥雞走狗、賭棋賽馬,都要鬥上一鬥。

鬥着鬥着變成打架鬥毆也是常有的事。

萬沒想到,這廝趁着韓家落魄,竟敢打他的主意!

呸!

他踹了吳二一腳。

吳二紋絲不動,身下血水瀰漫。

他心中一突。

顫着手彎腰探了下吳二的鼻息,涼氣從腳底心猛竄上來。

沒氣了。

他怔了片刻,扔下手中碎瓷片,撿起褲子,匆忙套上,然後衝向房門。

不曾想,剛打開門,就見到個熟人——吳二的小廝!

他心跳驟停,反應過來後,撞開小廝,奔向樓道。

剛跑到一樓,就聽見喊聲:“殺人啦!韓家二少爺殺了我們少爺!快把他攔住!”

他跑得更快了。

眼看就要衝出見春茶館,門口走過兩個巡邏的衙役,見他一身血,將他攔下,正要問話,吳二的小廝趕至。

“官爺!快抓住他!他殺了我們少爺!”

他肩膀一垮。

完了。

他被帶到了刑獄司。

接受審訊時,他如實交代:“約了個賭友在茶館吃茶,沒想到等候之時暈了過去,醒來發現正被人親犯,反抗時一時失手……”

旺財那邊,卻沒敢說實話。

畢竟他們少爺居心不良,將馮氏牽扯進來的話,對他們少爺,對他,都不是好事。

於是只說了一半真相。

“……少爺約了人在茶館見面,到了茶館後,讓小人留在春水房,他自己帶着禮物去了春山房。”

“期間發生了什麼事小人並不知道,只是久等不見少爺回來,故去春山房查看。”

“不曾想,竟撞見韓二少爺帶着一身血從房間出來……”

衙門未能追尋到韓瑞銀交代的那位賭友,只能根據現場的珍珠、蒙汗茶、碎瓷等物品,及仵作的驗屍結果,推斷出案件始末——

吳仁幸因覬覦韓瑞銀,設局引他來茶館,將其迷暈後親犯,後遭中途醒來的韓瑞銀反抗誤殺。

韓瑞銀過失殺人,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吳家人拒不接受審判結果,認爲韓瑞銀是故意殺人,要求改判死刑。

刑獄司維持原判。

吳家人不忿,各種報復韓家人。

這不是皇后想要的結果。

案件剛傳進宮,皇后就摔碎了整套骨瓷。

她讓人將自己畫的馮氏畫像漏給吳仁幸,是希望吳仁幸去找馮氏麻煩,而後被馮氏反殺,從而讓吳家和馮氏對上,自己好坐山觀虎鬥。

誰知……

“她知道譚青舟和吳仁幸是我指使的了。”

皇后怒不可遏。

“這是在向本宮宣戰。”

她猜得沒錯,馮清歲是故意拿韓家人反擊的。

五花“接受賄賂”那幾天,沒有閒着,夜裏去吳家探過,早把那幅美人圖取回來給馮清歲看過——然後又放了回去。

那幅畫上的人像是用顏料畫的,但題跋卻是用水墨寫的。

所用之墨,正是皇后一貫用的花香墨。

馮清歲想猜不出來都難。

她有千百種方法對付吳仁幸,但光是反擊,刺激不了皇后,只有把韓家人牽扯進來,才能讓皇后痛一痛。

哪怕皇后並不是特別在意韓家人,設局害人反讓孃家人承受惡果,也是極傷自尊的一件事。

被憤怒支配的人往往會自亂陣腳,使出昏招。

她等着的,便是那一天。

將五花再次從吳府取回來的美人圖銷燬後,她一如既往帶着兩條狗出門散步。

殘紅早已落盡,枝頭掛上了米粒大小的青果。

南方的櫻桃和枇杷,應該熟了。

往年此時,師父會帶她去果樹下,親自採摘。

她猶愛南方的小櫻桃。

鮮嫩,嬌豔,酸酸甜甜,想起來舌尖都泛起酥麻的悸動。

“今年是吃不着櫻桃了。”

她和五花感嘆。

京城這邊的櫻桃品種和南邊不一樣且多半種在皇家苑囿或權貴家的園子,市面難得一見。

五花眨眼:“怎麼吃不着?我找旺財要就有了,吳家有好大一片櫻桃園。”

馮清歲噗嗤一笑。

“怕是他見到你,跟見到鬼似的,飛也似的跑開。”

五花哈哈大笑。

“只要他誠心供奉,我不會吃了他的。”

兩人打趣着回府,沒想到,竟有人送了櫻桃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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