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老鼠出動時。
城郊某個村落，一道和黑夜融爲一體的黑影貓在屋檐上，目光炯炯地盯着一個農家院落。
瞥見老鼠的身影后，立刻飛身而下。
老鼠急忙逃竄。
七拐八拐好不容易逃回自家鼠窩，卻天降大手，將它的窩連同崽崽，一鍋端了。
只有它自個僥倖逃脫。
“吱吱！”
這是什麼怪物！
比貓還可怕！
天要亡鼠了啊！
怪物·燭影面無表情地將剛整窩幼鼠放到身後揹簍裏，悄無聲息地躍上另一戶人家牆頭，蹲守下一個目標。
直至天明，方換了一身衣物，揹着沉甸甸的揹簍，朝城門口走去。
守城士卒正逐一勘驗入城之人攜帶的物品。
——自打皇帝春狩遇刺後，爲防有人攜帶火銃進城，入城便添了這道章程。
饒是他們見多識廣，看到燭影這一簍幼鼠後，還是驚呆了。
“怎麼捉了這麼多幼鼠？”
莫非城中有藥鋪大肆收購？
燭影繃着臉道：“送人的。”
守城士卒：“？？？”
什麼人會收老鼠當禮物啊？
不會是好這一口吧？
只聽說南越蠻族有道菜叫“三吱兒”，會拿活幼鼠蘸醬吃，沒聽說京城也有人吃這個呀。
不行，光是想到那個場面他們就要吐了。
“過，趕緊走。”
燭影將揹簍揹回身上，大步流星地往紀府方向走。
昨晚接到指令時，他覺得荒謬，勸過自家主子換個禮物，比如換成“瓊枝玉葉”之類的盆景。
他家主子搖頭：“盆景需要小心照料，萬一養死了怎麼辦？意頭不好。”
送幼鼠意頭就好了嗎？
他很想反問一句。
不過到底沒有問出來。
做屬下的，聽令行事就是，管那麼多做什麼。
又沒有額外獎賞。
紀長卿今日休沐，用過早膳後，見燭影帶着滿滿一簍幼鼠回來，滿意點頭。
“辛苦你了，去吃個早膳，好好歇一歇吧。”
燭影木然點頭。
轉身走了兩步，到底還是沒忍住。
“爺，您真的要給大夫人送這個？”
紀長卿頭也不擡道：“不送我讓你抓這個做什麼？怕你閒得慌？”
燭影：“……”
好吧。
他盡力了。
紀長卿估摸着馮清歲已經起牀用膳了，遣人將幼鼠送去了破浪軒。
等下人送完回來，他問道：“大夫人看到這簍幼鼠是什麼表情？”
“挺驚喜的。”
他頓時放下心來。
他就知道，馮清歲常用幼鼠試藥，他投其所好，送這個準沒錯。
殊不知，因野鼠攜帶大量細菌病毒，馮清歲用來試藥的小鼠都是自己培育的。
因而她看到這簍幼鼠，完全沒往試藥上面想。
而是即刻想到遊隼。
“你不是會自己捕獵嗎？”
她問夜裏宿在她這裏的遊隼。
“怎麼紀長卿還給你準備食物？”
“嘎嘎！”
小爺也不知道呀。
這些幼鼠大多還沒睜眼，養起來麻煩，馮清歲便都投餵給了遊隼。
遊隼一連吃了幾天，差點吃吐。
“嘎嘎！”叫着跟馮清歲抗議。
馮清歲寬慰：“好了，都吃完了，以後不給你吃這個了。”
心裏暗暗吐槽，紀長卿也真是的，不管遊隼就罷了，一管起來，弄一大簍食物，也不怕把它給吃撐了。
剛散朝的紀長卿打了個阿嚏。
“今兒風可真大呀。”上官牧跟上來感嘆，“你，不，你朋友後來送了什麼給心上人？”
紀長卿淡淡道：“與你何關？”
上官牧翻了個白眼：“還不是怕有的人沒經驗，送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殷勤沒獻成反倒遭了嫌惡。”
“多謝關心。”紀長卿脣角微微勾起，“可惜有人天賦異稟，毋需經驗。”
上官牧：“……”
不吹會死嗎？
“那個心上人回了什麼禮？”
紀長卿一怔。
“回禮？”
上官牧挑眉：“怎麼？你那朋友沒收到回禮？送到人家心坎上了，人家肯定會禮尚往來呀，只有送錯了，纔會一聲不吭。”
紀長卿：“……”
馮清歲確實沒回什麼東西給他。
不過應該是還沒想好回什麼。
畢竟送禮是件頭疼的事，他都想了這麼久，她應該也會花費不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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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他問滄海軒的下人：“大夫人有送了什麼東西過來嗎？”
下人搖頭。
“要是大夫人送了東西過來，直接呈給我。”他叮囑道。
下人道好。
如是等了幾天。
也沒有等到任何回禮，反而收到了馮清歲去宗家拜訪的消息。
紀長卿：“……”
馮清歲雖知宗老夫人的頭痛可能是想見她找的說辭，但每日摘櫻桃時，腦海總時不時飄過她心痛落淚的模樣。
於是猶豫了幾天，還是決定登門看看她。
沒想到驢車來到宗府大門所在的長街後，看到一大幫人圍在宗府門前，將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人牆裏傳出一道婦人的聲音。
“我夫君乃宗大將軍的親兵，爲救他而死，我兒與宗三小姐青梅竹馬，兩心相悅。”
“這枚玉佩，就是宗三小姐贈與我兒的定情信物，我兒一直貼身佩戴。”
“兩人約好，等宗三小姐及笄，我們就上門提親。”
“沒想到宗家嫌棄我們孤兒寡母，將媒人趕出門不說，還找人威脅我兒子，說要是他膽敢和宗三小姐藕斷絲連，就打斷他兩條腿，毀了他的科舉路。”
“我兒相思成疾，寢食不安，一病不起，大夫說他這是心病，只能心藥醫。”
“我實在沒辦法，只能帶着他求上門來。”
“宗老夫人！宗大夫人！求求你們，看在我夫君的救命之恩上，應了這門親事，不要爲難兩個孩子！”
“我兒命都快沒了，你們要是不應，我也不走了。”
“我一頭撞死在這裏算了！”
人羣議論紛紛。
“還以爲宗家是厚道人家呢，沒想到人家亡夫救了宗大將軍性命，宗家卻忘恩負義。”
“都私定終身了，還拆散人家，作孽啊。”
“瞧她兒子這臉色，估計活不了太久了，可憐天下有情人……”
……
馮清歲聽了一會，對五花道：“拐去角門吧。”
五花於是招呼大奔掉頭，離開大街，去了宗府角門。
和角門的婆子報上姓名後，宗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凌媽媽將她們迎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