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一行六人，人均手裏抱着兩三個娃娃。
這是謝芸抓娃娃的實力。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芸，我們現在去哪裏？”蔣晗妤默默出聲，還一個勁地看謝芸的眼色。
謝芸手裏拿着一串糖葫蘆，吃了一口，才緩緩說道：“去吃飯。”
“你的工作還順利嗎？”
說着，她有意無意地看一眼旁邊的陸崢揚，明明什麼都沒有說，又像什麼都說了。
從蔣晗妤跟着陸崢揚離開的那天過後，兩人的關係日漸平和起來。
蔣晗妤點頭，“挺順利的。”
工作使她的生活變得充實，她沒有時間去傷秋悲春。
早知現在，她應該早點走出來，而不是一直被所謂的孝心綁架。
所幸，現在不算太遲。
她垂眸，瞥了一眼戴着小狐狸髮箍的小孩，心裏像是被填滿了一般。
只要能這樣，就很好。
“那就行，要是你在陸崢揚那裏幹不下去，可以過來給我打工。”謝芸明晃晃地挖人。
陸崢揚心領神會，知道是特意在點自己，笑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你最好是。”
“放心。”
你一言我一語，他們進了一家火鍋店的包廂。
正好，謝小悠的左右兩邊分別坐着謝芸和蔣晗妤。
因爲有小孩在，所以點的是鴛鴦鍋。
服務員幫忙在一旁打調料碟，遞過去的時候，一只小手和一只大手伸了出來。
“小朋友，這是你媽媽的哦。”服務員放在蔣晗妤的手裏，還不忘和謝小悠說了一句。
蔣晗妤心裏一“咯噔”，否認道：“我不是她媽媽。”
說完，她下意識看向謝芸，又看向陸崢揚。
謝芸面上沒有表情，拿着手機在看，像是沒有聽到這些話。
反觀陸崢揚，在聽到那番話之後，眼神微動。
“哦？對不起。”服務員的腳趾頭摳出了一座城堡，後悔自己的嘴太快了，抱歉道：“我看你們長得很像，原來不是，不好意思啊！”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就變味了。
謝小悠看了眼旁邊的謝芸，用所有人都可以聽到的音量，低聲道：“媽媽，我想喝水。”
這是在變相告訴所有人，究竟誰才是她的媽媽。
小孩不想讓媽媽傷心。
“好。”謝芸應聲，拿起杯子遞給顧青川，“倒水。”
顧青川接過杯子，“好。”
他暗中看了眼謝小悠和蔣晗妤，發現兩人的眉眼確實有點相似。
再看看謝芸，全然是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除了一心只想吃飯的顧小閒，在場人均八百個心眼子。
這頓飯吃下來，蔣晗妤心裏七上八下，緊張到後背都溼了，真正詮釋什麼叫做汗流浹背。
“好熱。”陸崢揚擦掉額頭冒出來的細汗，“你們熱不熱？”
謝芸吃了一筷子牛肉，頭也不擡道：“心靜自然涼。”
緊接着，她擡眸，問道：“晗妤，你現在住在哪裏？”
“我租了個兩房一廳的公寓。”蔣晗妤似乎有些侷促，都不敢正視謝芸的眼睛，“你要是有空，可以過來坐坐。”
“行啊。”謝芸一口答應。
“擇日不如撞日，我等會和你一起回去。”
“啊？好。”
——
謝芸就這麼“拋夫棄子”，跟着蔣晗妤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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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噠”一聲。
“好了。”蔣晗妤推開房門，看着面無表情的好友，窘迫道：“不用換鞋，直接進來就好。”
不知不覺中，兩人之間像是有了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她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搭着謝芸的肩膀，一起打打鬧鬧。
死去的記憶突然襲擊，讓她變得更加手足無措。
“還是換吧，我穿你的鞋。”謝芸說着，已經脫下了自己的帆布鞋，穿上了屋內僅此一雙的拖鞋。
踩着拖鞋的她像是回到了自己家，目標明確地走向客廳的沙發。
躺下。
謝芸看向光着腳的人，反客爲主道：“坐啊。”
“你這裏的裝修挺好看，下了不少功夫吧？”
“嗯？”蔣晗妤搖頭又點頭，“嗯，我想好好在這裏好好生活下去。”
謝芸：“挺好。”
蔣晗妤：“對不起。”
兩人異口不同聲。
“對不起什麼？”謝芸輕車熟路拿起茶几底下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蔣晗妤不敢上前半步，垂頭道：“我答應過你，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是我食言了。”
“蔣晗妤。”
“嗯？”
“你看着我的眼睛。”
四目相對。
謝芸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眼前人，站定後，一字一頓道：“我說過，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其實，我很高興你可以真正出現在我的面前，以你自己的身份。”
“我……”蔣晗妤咬緊了下脣，抑制着涌上來的淚意。
“你不怪我嗎？”
“開玩笑，你覺得我像是那麼大度的人嗎？”謝芸的脣角一勾，“一碼歸一碼，我還是沒有原諒你。”
蔣晗妤點點頭，擡手捂住嘴，掩飾泛紅的眼眶。
“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也絕對不會和小悠相認，只要偶爾能看到你們就好了。”
謝芸轉身，重新躺回沙發上，吊兒郎當道：“不管你和我絕交時說的話是有心，還是無意，反正是真切傷害到我的感情了。”
“還有，你當年大雨天抱着小悠就交給我，也不說自己要去幹嘛。”
“這一樁樁一件件，我可不會那麼輕易原諒，也不會讓小悠輕易原諒你。”謝芸有點困，打了一個哈欠，“當然了，我也不會向小悠灌輸自己的情緒，只會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啊？”蔣晗妤的腦子有點沒轉過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啊個屁啊。”
謝芸伸出食指，一本正經道：“從今往後，你要是敢讓我不開心，我就帶着小悠遠走高飛，讓你再也看不到我們。”
“芸！”
“幹嘛？叫姐也沒有用，我不會輕易原諒你的。”
不會輕易，而不是絕對。
這已經是寬宏大量了。
蔣晗妤的嘴一癟，放聲哭了出來，渾身都止不住地抖動。
下一秒，她衝過去，一把抱住謝芸。
“我去，你不要把鼻涕蹭在我的身上。”謝芸嘴上說着，身子卻沒有躲閃。
“蔣晗妤，別哭了。”
“就哭。”
“……”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把所有的委屈不甘哭出來。
從今往後，要幸福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