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是,謝芸生氣了。
非常生氣。
她看顧青川一言不發,也懶得再溝通,三五除二解開了安全帶,打開車門就要下去。
然而,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幹嘛?”謝芸側過頭,半邊身子探出車門。
只要禁錮她的手鬆開,她就可以隨時離開。
顧青川眸子裏凝聚着化不開的冰霜,下意識捏緊她的手腕,彷彿一用力就可以折斷。
當她眉頭輕蹙時,他不自覺放輕力度。
![]() |
![]() |
![]() |
謝芸使了使勁,試圖掙脫束縛,發現完全掙脫不開,咬牙切齒道:“你又在發什麼瘋?!跟蹤我就算了,還擺着個苦大仇深的臭臉。”
“顧青川,趁我還能好好說話之前,你最好鬆開你的手,否則我不確定下一秒會不會原地發瘋。”
臭臉的顧青川不語,只是心情不明朗。
本就煩躁的謝芸煩上加煩,深呼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道:“想必你應該知道我瘋起來六親不認,會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罵,所以請你現在立刻馬上鬆開你的手。”
“你先坐好。”顧青川總算捨得吱聲。
謝芸:“……”
在她坐好之後,顧青川鬆開了手,“我沒有跟蹤你,只是路過。”
“呵,省省吧!”謝芸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嗤之以鼻道:“這種話騙騙鬼就好,別把自己給騙了。”
她的嘴向來穩定發揮,說出來的話從來不讓人失望,只會讓人心梗。
“我沒騙你。”
“有證據可以證明你沒騙我嗎?”
顧青川頓了兩秒,“李景延約我過來的。”
不信。
謝芸不信。
“扯吧你,他約你幹嘛?再說了,你一直都眼高於頂,不是什麼很好約的人。”
“你在罵我?”顧青川的心情複雜。
每次和謝芸對話,總能讓他無言以對。
謝芸不以爲然,“我在闡述事實。”
“咱倆好歹針鋒相對十幾年,但凡你撅個屁股,我都知道你是要拉屎還是放屁。”
話糙理不糙。
顧青川冷笑一聲,“呵。”
“你笑什麼?”
“我不能笑嗎?”
“隨便。”謝芸整個人靠在座椅上,可能是酒勁上來了,雙頰有一些熱乎乎,腦袋有一丟暈乎乎。
大事不太妙。
因爲她見到宋澈很高興,所以一時忘記自己酒量不好這件事……
話說宋澈呢?
謝芸剛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伸手拍了拍坐在身邊的男人,將手搭在顧青川的胳膊上。
顧青川垂下眼眸,白嫩的小臂映入眼簾,又側了側眸子,發現手臂的主人已經合上雙眼。
年輕真好,倒頭就睡。
他緩緩伸出手,手掌即將覆在謝芸臉上時,又猛地縮回去,彷彿有着一層無形的障礙在阻隔。
謝芸吧唧了一下嘴,又順手拍了拍顧青川,迷迷糊糊道:“宋澈呢?宋澈去哪裏了?”
一剎那。
顧青川的拳頭硬了不少,一把推開謝芸的手。
狗屁宋澈,愛去哪去哪。
——
剛結完賬的宋澈打了個噴嚏,回頭發現謝芸不見蹤影,桌面上只趴着不省人事的李景延。
這是什麼情況??
宋澈環繞一圈四周,把燒烤攤的桌子底下都看了個遍,到處找不到謝芸,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也不見回覆。
他實在是無可奈何,只好戳了戳應該知情的李景延,問道:“兄弟,你知不知道謝芸去哪裏了?”
“別扒拉我。”緊閉雙眼的李景延不滿地嘟了嘟嘴,換了個角度趴着。
醉鬼,指望不上半點。
宋澈撓了撓頭,拿出手機發信息。
發完信息,他看着似乎是爲情所傷的人,順嘴說了一句。
“兄弟,現在挺晚了,需不需要給你打個回家的車?”
李景延聽到“回家”兩個字,應激道:“不回,我不回。”
“阿芸不愛我,我沒有家了。”他突然擡起頭,滿目淒涼地看向遠方的路燈。
宋澈不理解。
兩者有必然聯繫嗎?
宋澈看向他的眼神裏染上了同情,“雖然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祝你幸福。”
留下一句話,就打算走人。
結果。
“不要走!”
李景延絲滑地從椅子上滑下來,雙手抱住宋澈還沒來得及邁開的大長腿。
而後,他一把鼻涕一把淚道:“阿芸,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可以不要名分,只要你。”
“我不和你結婚,你也不用離婚,只要你不離開我,讓我掙錢養你好不好?”
宋·目瞪口呆·澈:“??!”
大兄弟,說的是中文嗎?
如果謝芸和李景延之間沒點啥,他肯定第一個不相信。
大晚上的燒烤攤,兩個男人拉拉扯扯,獲得了衆多八卦的眼神。
路過的羣衆都忍不住停下駐足,更有甚至捏着瓜子磕了起來。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阿芸。”宋澈略感惶恐不安,伸手擋住右臉,嘗試抽出雙腿。
徒勞無功。
該說不說,酒鬼的力氣很大。
宋澈見狀,只好改變策略,好商好量道:“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說,放開我行不行?”
咱真的丟不起這人。
李景延不僅沒有聽進去,反而抱得更緊了。
“不要走,阿芸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阿芸啊!要是沒有你,我可怎麼辦?!”
“我……”宋澈感到無所適從,無處可逃,有種在衆人面前赤果果奔的羞恥感。
“我不走。”他戰略性順從,“不走哈。”
要瘋了。
經過漫長的五分鐘,宋澈總算自由了。
李景延失去支撐,直接軟綿綿躺在地上。
宋澈看着蜷縮在地上流眼淚的人,一下子有些於心不忍,自言自語道:“怪可憐的,要不給他找個地方休息?”
不行不行。
老話說得好,心疼男人倒黴一輩子。
做好思想工作後,他選擇尊重他人命運,轉身就要離開。
宋澈往前走了五六米,又轉身看去。
終究,在“助人爲樂”和“視而不見”兩個選擇中,他心中的天平稍微向左傾斜。
就一次。
昏黃的路燈下。
宋澈攙扶着不清醒的李景延,一步一步向前走,走得很慢。
步子很慢。
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影子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