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安靜的很，鍾管家的聲音又急又大，蘇暖暖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她整個人瞬間清醒地坐直身子看向戰冥寒。
就見他神情平靜地問道，“老大呢？”
“……”
沒想到他竟會問出這麼一句，鍾管家愣了兩秒纔回復他道，“大少爺和大少夫人去雲都了，最快也得中午才能趕回來，二少那裏情況特殊，這大半夜的我還沒來得及通知他，眼下在老爺子跟前的就只有您了，您快點來醫院一……戰弘的家屬呢？請問戰弘戰老先生的家屬在嗎？”
鍾管家的話還沒說完，就有護士在那邊焦急地喊着，“病危通知書得家屬才能簽字，老人家沒有子女嗎？快點通知過來，不然可能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電話到這裏一下就斷了。
而戰冥寒握着手機坐在那裏好半天都沒動靜，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着急，也半點都沒有擔心，只是眉頭緊鎖着。
老爺子上次手術過後，身體情況恢復得很不錯，加上一直很會保養，出院時醫生還說的，再活上個三五年的絕對沒什麼問題，情況一下這麼嚴重，蘇暖暖知道，問題的原因出自於她。
“叔叔……”
戰冥寒聞聲看了看她，見她小臉都白了，他大手揉揉她的長髮，輕描淡寫的口吻，“跟你沒關係，生老病死，很正常的事。”
迎上他關切的眼神，蘇暖暖點點頭，“你快去醫院吧，讓鍾管家一個人在那裏不好。”
沉靜地望着她幾秒，戰冥寒纔開口道，“我過去一趟，你乖乖在這裏，等下我讓沈烈來送你回去。”
“這麼晚了別麻煩沈大哥了，我就在這裏睡一晚吧。”蘇暖暖說着掀開被子下牀，“叔叔你也別擔心我，我跟你保證我就待在這裏不會亂跑的。”
“……”
幾分鐘後，他穿戴整齊，冬日深夜裏寒風冷冽，蘇暖暖怕他冷，又特意從衣櫃裏給他找了條圍巾幫他掛在脖子裏。
四目相交，她從他的眼神裏看到對她的不放心，柔柔對他一笑，她乖巧無比地說道，“叔叔相信我這一次好嗎？”
戰冥寒沒說話，下一秒，他輕輕地將她擁入懷裏，“不要胡思亂想，等我回來。”
“嗯。”蘇暖暖重重地在他懷裏點了點頭，“你記得開車慢一點，在醫院也別衝動，他身體一向很好，我相信他這次一定也能抗過去！”
頓了頓，她又補了句，“叔叔，我們都要好好的。”
*
四十多層樓的高度，什麼也看不到，可蘇暖暖卻遲遲不捨得離開窗邊半步，其實剛剛她很想跟着戰冥寒去醫院的，這樣的時刻，她真的很想很想陪在他身邊。
可是不能，老爺子現在什麼情況還都不知，戰墨堯能接受他和戰冥寒不代表戰建東和方沁蓉也能接受。
尤其是方沁蓉這麼孝順老爺子，如果給她知道，老爺子是被她氣得才進了醫院，她不敢想，她會恨她恨成什麼樣子。
耳邊迴盪起電話裏鍾管家的那些話，蘇暖暖閉眼長長地嘆息了聲，除了祈禱外，她什麼都做不了！
醫院裏。
戰冥寒趕到時手術室門口只有司機和鍾管家守着。
看到他，鍾管家頓時大鬆了口氣，還未來得及說話，手術室的門就開了，一個護士走過來催促着，“戰弘的家屬現在到了嗎？可以簽字了嗎？”
“他可以他可以！他是老爺子的小兒子他可以簽字的！”鍾管家說着把病危通知書從護士那裏接過來遞給戰冥寒，“四少您快簽字吧。”
掃了眼上面的內容，戰冥寒拿起筆沒有任何猶豫地簽了字。
護士離開後，他纔沒什麼情緒地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咖啡廳離開後我看他臉色不對就一直留心着，後來見他吃飯什麼的也正常也就放鬆了些，”鍾管家憂心地向他說道，“他平時晚上十點左右房間裏的燈就暗了，可今晚直到十二點才暗，開始我怕打擾到他休息就沒敢過去，過了一個小時再去人就已經昏過去了。”
他說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戰冥寒的臉色，“我過去時，他手裏還抓着三小姐小時候的照片，而且好像哭了。”
他剛剛說了那麼多戰冥寒都無動於衷，可聽完這句，他眉心隨即動了下，薄脣也不屑地勾起，語氣更是嘲弄到極致，“一把年紀了，也是能裝。”
鍾管家，……
論嘴毒，誰能比得上他家四少爺！
他也心知肚明，今晚若是戰建東和戰墨堯任何一個在，他都絕對不可能來。
他不想都到這個份上了，父子倆個之間還跟仇人一樣，“當年三小姐的事情上，老爺子是做得絕了些，可他真沒有要把三小姐往火坑裏推的想法，他只是想謠言都傳成了那樣子，左右也解釋不清了，不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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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把女兒賣掉換幾個合同。”戰冥寒冷聲打斷他的話，他語氣裏沒有任何一丁點兒的感情。
鍾管家，“……”
戰氏集團。
沈烈提着一大堆的早點過來時，蘇暖暖剛拉開門要出去。
“蘇小姐。”他客氣地跟她打招呼，“這是先生交代我給您買的早點，他還要我盯着您吃完。”
這節骨眼上，蘇暖暖哪裏會有什麼心思吃東西，“有老爺子的消息了嗎？”
“還在手術中呢。”沈烈嘆口氣走進來，“看這樣子，這次是凶多吉少了。”
“……沈大哥你不用去醫院嗎？”
“等會把您送到學校我就過去了。”
沈烈說話間把早餐一樣一樣地給她擺到茶几上，“戰建東夫婦要中午才能回來，最近公司裏的事情也多，有很多事我也拿不定主意，得過去請教戰總，那夫婦倆個還從別的醫院叫過來幾個專家，我等下也得安排人招呼着，老爺子這一倒下，戰總可有得忙了，而且萬一真有個不好的，以老爺子這身份地位，戰總腳不沾地半個月都不夠忙的！”
凌晨戰冥寒走後蘇暖暖幾乎都沒睡，沈烈說的這些她也都想到了。
“蘇小姐，您快過來吃點，”沈烈招呼着她，“戰總忙歸忙，可心裏還是時時刻刻記掛着您，而且這都是大人的事，跟你們這些小孩子都沒有什麼關係，您該去上課就去上課，別管那麼多。”
事情就是因她而起的，她怎麼可能不想？
這個節骨眼上，其實沈烈都也沒什麼胃口，可大老闆一再地交待了，他能怎麼辦？
“蘇小姐，”他再一次地勸道，“您多少吃點，我好交差不說，您說這時間點裏，您如果再有個什麼好歹的，戰總不就得更忙了嗎？”
“……”
*
到宿舍後，蘇暖暖給景熙打了通電話，可依舊是打不通，剛忙着收拾了會東西，戰冥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放下手上的書，“是不是沈大哥到醫院了？”
那頭男人低低地應了聲恩，“他說你很乖。”
寵溺的語氣聽得蘇暖暖心尖猛地一甜，她脣角彎了彎，“我本來就很乖啊，叔叔你呢，你有沒有乖啊？我讓他給了帶了飯過去，你有好好吃嗎？”
戰冥寒又是恩了聲，片刻後他喚了聲她的名字，“暖暖——”
蘇暖暖隨即點頭，“叔叔我在呢。”
“老爺子進了icu，我這兩天可能都要在醫院。”
icu……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叔叔你不用擔心我，”蘇暖暖小手握緊了手機，“現在最重要的是爺爺，這個時候，你要守在他的身邊，而且不管怎樣，他醒來你也不許再跟他鬧了，這件事我們就只當他過去了好嗎？”
一陣長長的沉默過後，蘇暖暖才聽到他沉厚的嗓音，“一個人在宿舍會不會怕？”
“我等下就會回家了，這兩天我也都會在家的。”
話畢，蘇暖暖又補了句，“我在家裏等着你。”
“好。”
結束通話後，蘇暖暖對着戰冥寒的手機號發了一陣長長的呆，說不出來爲什麼，她忽然想見見他，很想很想！！
這個念頭纔剛一冒出來就快速地在她心頭生根發芽又以迅雷之勢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半晌，她看了看時間，還很早，她記得沈烈說過的，戰建東夫婦要中午才能回來。
蘇暖暖想了想隨即用手機叫了輛車過來。
到達醫院時剛好是九點半，剛一從電梯裏出來，蘇暖暖就看到了在重症監護室門口和幾個醫生說話的戰冥寒。
他穿着黑色羊絨大衣，雙手負背站在那裏，眉頭微蹙着在聽一個上了年紀的醫生說話，時不時迴應他兩句什麼，神情認真又嚴肅，下巴上露出來些淺淺的胡茬，平添了幾份性感和無法言說的成熟男人味。
蘇暖暖注意到，有那麼一兩個看起來年齡小點的路過的護士，盯着他看一眼，小臉都羞紅了。
老男人，還真是有夠會招風引蝶的。
她癟了癟嘴，正想着要不就這樣遠遠看一眼算了，戰冥寒已感知到什麼地朝這邊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