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手伸得快,勉強抓住靳承洲的手臂。
一個成年男性的體重不是一個沒有經過鍛鍊的女人拉得起的。
沈枝意感覺手腕都要脫臼了,後槽牙咬緊,彎下腰,試圖把靳承洲拉上來。
然而,有股力像是在和她對抗一般——
把靳承洲帶着往下墜。
風愈發大了,吹得人搖搖欲墜。
關超峯的聲音通過風聲傳上來:“沈枝意,他害了你全家,你居然還救,你瘋了!”
沈枝意定睛一看。
關超峯緊緊拽着靳承洲的衣角,滿臉猙獰,如同地獄的惡鬼,賠上這條命也要將靳承洲帶下去,不死不休!
沈枝意心下發慌,抓着靳承洲的手更加用力。
眼神卻是絲毫不敢和靳承洲對上。
掌心生出黏膩的汗,又滑又熱。
沈枝意幾乎快要抓不住靳承洲了。
男人嗓音清冷淡漠,卻燙得沈枝意心口一縮。
“他說得沒錯,你真的要救我嗎——”他不徐不疾道:“說不定等我上來,我還會對你恩將仇報。”
沈枝意沒回答。
關超峯在下面搖晃,想帶着靳承洲一起死。
沈枝意抓得愈發吃力,她一只手不夠,彎下腰去,雙手抓住靳承洲的手腕。
“我對你不也是恩將仇報嗎。”沈枝意的聲音飄在空中,快要聽不見,“當初早知道問你兩個問題就好了,不喜歡上你,你可能還不至於被我牽連。”
靳承洲扯了扯脣,沒開口。
沈枝意身後的天台來了幾個消防員,伸手抓住靳承洲,把人帶着上來。
關超峯抓着靳承洲的褲腿,一併被帶了上來。
消防員伸出手,想去抓關超峯的手。
然而,下秒——
關超峯身體直接向下墜落。
只聽樓下一聲驚呼。
沈枝意身體不由自主跟着一抖,下意識擡眼看向靳承洲。
靳承洲卻已經被人簇擁着下了天台。
沈枝意稍晚一步,被一名女消防同志扶住,腿腳發軟的下了天台。
沈枝意回頭看去,神情還有點恍惚。
女消防低聲:“可惜了,要是他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沈枝意沒說話。
消防員把他們送到醫院。
這件事鬧得太大,全港城都在關注。
一進醫院,醫生就在門口等着,給他們做檢查。
當然。
靳承洲纔是主要的,沈枝意只是那個附帶的。
檢查結果在半個小時後出來。
沒有大礙。
就是有輕微的擦傷和掛傷,但都處理好了。
女消防員告訴沈枝意,她可以回去了。
關超峯的話,只有她和靳承洲聽見。
她不確定靳承洲有沒有對她產生懷疑……
沈枝意頓了幾秒,側目看向被人羣簇擁的靳承洲,男人似有所感,回頭望了她一眼,旋即又被旁邊的說話聲吸引過去,低下頭和人講話。
沈枝意握住自己發顫的指尖,緩慢起身。
到了門口。
沈枝意打得回到平層。
黃姨在門口等她,先用艾草給她去了去晦氣,再給她端了一杯熱水過來。
沈枝意小口喝了一點。
這才感覺一直恍惚出鞘的魂魄回來了。
沈枝意長長的眼皮垂落,手指不自覺搭在水杯上。
黃姨問:“太太,你有沒有想吃的?”
沈枝意良久說:“我想吃點酸辣的,開胃的,可以嗎?”
“可以,我現在去做。”黃姨擦了擦手,進了廚房。
一個小時後。
沈枝意把桌面上的飯菜吃得乾乾淨淨,仰頭看向黃姨,笑了笑說:“麻煩您了,我現在有點暈碳,想進去睡一會。”
黃姨皺了皺眉,沒有阻攔。
沈枝意進了房間,反手把門關上,進入盥洗室。
按了按隱隱作痛的胃。
她單手撐在洗臉檯上,雙指探入喉間——
霎時間,盥洗室傳來乾嘔聲。
沈枝意幾乎把胃裏的東西吐得差不多了,伸手擰開水龍頭,擦了擦脣角的污漬,才擡頭看向鏡子裏面的自己
女人眼皮紅紅,臉色卻難看得要命,她脣角抿緊,胸口劇烈起伏。
腦海裏不期然回想關超峯掉下去的樣子。
是不是鞠萍掉下去也是這個樣子?
右手握上左手,沈枝意掐緊手腕。
白皙皮膚很快泛起紅色。
痛感喚醒她的理智。
沈枝意深深吸一口,強壓下心頭的不適,簡單處理了一下痕跡,確定不會被人察覺,就從裏面出來了。
黃姨過來敲門,問她要不要喝一些梨湯。
沈枝意拒絕了,說自己馬上就睡着了。
黃姨聽聞,只能作罷。
盯着門口,她想了幾秒,側身去給靳承洲打電話。
男人接通。
“怎麼了?”
黃姨道:“我覺得沈小姐狀態有點不對勁。”
靳承洲沉默片刻,說:“我晚些回來,麻煩您盯着她一些,別讓她做出傻事。”
黃姨輕聲:“我明白。”
沈枝意爲人和善綿軟,很好講話,這些天待在家裏,也沒有刻意刁難,黃姨還是很喜歡她的,也不希望人出事。
靳承洲說了一句這邊還有事,率先掛了電話。
旁邊人道:“聽說關家剩下的那幾個都被抓了,難怪關超峯那會突然撲過來,怕是已經存了死志。”
“再存了死志也不行啊,又不是我們靳總害的他們家破人亡的!”
“可是——”
討論的人竊竊擡眼看向站在不遠處處理合同的靳承洲。
男人神情冷淡平靜,彷彿驚心動魄的生死一線對他而言,僅僅只是蝴蝶扇動的小氣流。
最開始開口的人低聲道:“靳總是真可怕,剛剛纔從天台下來,現在就能面不改色處理公司的事務,他真的是人嗎?”
![]() |
![]() |
![]() |
“小許。”中年男人呵斥聲,但很快也默了默。
靳承洲這個樣子,的確讓人膽寒。
哪怕他是在靳氏待了十幾年的老員工,看見這樣的靳承洲,也不由覺得生寒。
冷靜克己,自持理智。
太反人性了。
靳承洲處理完大大小小的項目,再回到大平層,是夜裏七點。
靳宅管家電話過來:“小少爺,你今天回來嗎?”
“不回來。”靳承洲道。
管家頓了頓,還準備問什麼。
靳承洲擡眼看向亮着一盞燈的門,語氣平靜:“告訴爺爺,我反悔了,靳承君的那些爛攤子讓他自己處理吧。”
管家瞠目結舌。
這可是靳承洲頭一回這麼光明正大對老爺子舉起反抗的旗幟。
他張口想勸。
靳承洲掐斷電話,徑直打開大門,穿過客廳走進房間。
被窩鼓成一個小包。
靳承洲走過去垂臂將小包攏住,聲音平波無瀾:“做嗎,寶寶。”
沈枝意不想。
但沒等她拒絕,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掌伸入被褥。
接着,他整個人鑽了進來。
強勢地吻住了沈枝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