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塘中學。
池塘旁邊的兩棵大樹。
“就這?”
儘管謝芸絞盡腦汁,還是無法理解,不懂就問:“搞大半天,你就是爲了帶我來這裏?”
特意帶她重返母校。
再過來看看兩棵木棉樹。
但凡看個人都可以,爲什麼是樹呢?
“對。”顧青川點頭,十分確定。
謝芸把自己心中的不解問了出來,“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忽然。
顧青川打開手上一直拎着的袋子,拿出了兩把小鏟子,遞過去一把。
“幹嘛呢?”謝芸依然摸不着頭腦,懵懵地接過鏟子。
“你蹲下來幹嘛?”
已經躲在地上的顧青川一臉無辜,手上拿鏟子挖着,擡頭說道:“挖土。”
“呃……我知道你在挖土,問題是你挖土幹嘛?”
“我們高三百日誓師那天在這裏埋過東西。”
“埋了啥?”在謝芸問出來的兩秒鐘裏,死去的記憶突然襲擊而來。
想起來了。
她全部想起來了。
當年,陸崢揚不知道抽了什麼風,非要讓他們三人給十年後的自己寫一封信。
在陸崢揚的軟磨硬泡之下,她就寫了,然後填了個時辰埋下去。
埋過之後,她就忘了。
“我記得是在這裏。”顧青川用力地挖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看到當年埋的那個玻璃罐子。
“老婆,快過來一起挖。”
謝芸回過神。
雖然她忘記自己當年寫了什麼,但是她半點都不好奇呢。
她蹲下身,清了清嗓子,小心謹慎道:“這麼多年過去,早就不知道去哪裏了,要不然算了吧?”
“我想找一找。”來自顧青川的凝視。
緊接着,他稍微放軟聲音,央求道:“好不好啊?”
“好好好。”謝芸聽不得這樣的話,馬上就哐哐一頓挖。
在小小的樹林裏挖啊挖……
十分鐘後。
謝芸的動作停頓下來,看着被挖出來的玻璃邊邊,反手扒拉一下顧青川的衣襬。
“好像挖到了。”
顧青川的腦袋馬上探過來。
果不其然,是他們當年埋下去的。
兩人帶着洗乾淨的罐子,走到燈光明亮的操場上。
“快,打開看看。”謝芸的好奇心一下子被點燃,恨不得自己上手。
很快,他們各自拿出自己當年寫的那封信,裏面還躺着一封陸崢揚的信,但無人在意。
顧青川打開信紙。
內容如下:
「十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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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好寫的。
我想知道,十年後的謝芸還討厭我嗎?
我希望謝芸不要再討厭我了。
嗯,我喜歡謝芸。
就算她叫我狗東西,我也喜歡她。
我可能有病,偏偏喜歡討厭自己的人。
可是謝芸除了對我不好,對別人都很好。
反正,我還是很喜歡她。
謝芸能不能不要那麼討厭我了?」
看完之後,顧青川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寫下這些文字的畫面,情不自禁看向身側的人。
他發現謝芸的表情不太妙,問道:“你寫了什麼?”
“沒什麼。”謝芸反手把信紙揉皺,差點沒直接塞進自己的嘴巴里,就差把心虛寫臉上了。
顧青川看得出這不是“沒什麼”應該有的表情,瞬間就心情低落了,消沉道:“不想告訴我也沒關係。”
一旁的謝芸瞬間覺得自己真該死,在心裏鬥爭兩秒鐘。
“真沒什麼,給你看嘛。”
說着,她把信紙遞過去。
「首先,恭喜我二十八歲了。
真好啊。
一個不錯的年紀。
其次,我有沒有成爲很厲害的畫家?
有就好了。
沒有就算了。
最後,顧青川這個狗東西能不能滾出地球?
看見他就煩,沒開玩笑。
他每天那麼拽,怎麼不上天?
啥也不是。
十年後再見。」
看完之後的顧青川嘴角抽抽,擺出一副很難哄好的樣子。
他知道自己被討厭。
沒想到被討厭到這種地步。
“你就以前這麼討厭我?”
謝芸深知大事不妙,伸手摟住男人的肩膀,一臉諂妹道:“這裏面的內容和我現在的想法完全不一樣。”
“真的,我現在對你只有滿腔喜歡,喜歡的不了,恨不得每天都看到你。”
有點浮誇的真心話。
顧青川確實非常吃這一套,被哄得險些找不到方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真的?”
“如假包換。”
“要不我們看看陸崢揚的信吧?”謝芸有個不道德的提議。
“可以。”
說看就看。
「十年後,我還活着嗎?
每天想死的日子裏,是友誼在支撐我走下去。
謝謝謝謝你們。
我猜你倆會偷看我的信。
如果你倆看到這封信,就一人拿兩個謝謝。
其實,你倆是我最好的朋友。
雖然你倆有時候很煩人,但是沒有你倆又好像很無聊。
在我死之前,一直當朋友吧。
還有,你倆能不能別每天都吵架?」
謝芸的觀後感,“這個完犢子玩意兒。”
良久,她擡起頭,遲疑道:“陸崢揚的抑鬱症應該好了吧?”
“應該好了。”顧青川也不太確定。
畢竟陸崢揚天天就那個陽光開朗的模樣,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有抑鬱症。
“所以,你們當年到底爲什麼吵架?”謝芸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
顧青川選擇沉默。
“這不能說。”
他總不能說是因爲陸崢揚跳海,然後他及時救了起來,所以兩人就吵架了……
多少有點荒謬。
“誰都有自己的祕密,不說就不說。”謝芸倒是想得通透,拍拍屁股起身,把自己的左手遞過去,“走吧!我們回家。”
十指相扣。
路燈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老婆。”顧青川捏了捏謝芸的手心,緊緊地握在自己手心裏。
謝芸輕聲應道:“嗯?”
“我想和你去看海,只有我們倆。”
“可以啊。”
不一會兒,顧青川說了一句,“真好。”
“什麼真好?”謝芸聽得雲裏霧裏,完全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信息。
顧青川字正腔圓道:“我的命真好。”
“爲什麼?”
“因爲有你在。”
月光下,謝芸笑出聲,“真甜,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那你要不要試試?”
“試什麼?”
“這個。”話音剛落,顧青川低頭俯身。
輕柔的吻,一觸即離。
兩人的臉龐靠得非常近。
驀然間。
不遠處照過來一束光,並且傳來吼聲:“你們哪個班的?”
“跑!”
謝芸說完,拉着顧青川的手,在校園裏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