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擡眼看向盛宗辭。
盛宗辭微微朝她搖了搖頭,站起身,走到門邊,打開門的一條縫隙。
服務生仰起頭,手上端着幾疊茶點,笑容可掬。
盛宗辭伸手接過木質托盤,“給我吧。”
服務生沒有任何推拒,將托盤交給盛宗辭,轉身離開。
盛宗辭心裏一絲怪異消失,應該是他多想了。
盛宗辭關上門,把托盤放在桌面上,擡頭看向跟着起身的沈枝意,道:“別緊張,不是他。”
沈枝意點頭,視線落在桌面上的茶點上。
“應該是舉辦方準備的。”盛宗辭解釋說:“二樓一般是給那些不方便露面的客人準備的,所以也會有對應的服務。”
沈枝意說:“我明白。”
盛宗辭問:“遺囑看過了嗎?”
“看過了。”沈枝意回答道。
鞠萍給她留了一大筆錢,還留了兩套房子。
一套在京北,一套在港城。
供她居住。
但遺囑上的附加條件也寫的明明白白——
房子不能賣,而錢需要她結婚之後才能領取,每個月有五萬,直到她死爲止。
盛宗辭翻開合同,指着最下角的空白名單:“如果你同意繼承遺囑,就在下面籤個名。”
沈枝意沒有動。
盛宗辭提眼看向她。
“師兄,我能想一想嗎。”沈枝意低聲。
盛宗辭一頓,突然記起沈枝意在港城上大學那一年,從來沒有提過她的母親。
“可以,你可以等你想清楚再告訴我。”
沈枝意再次感謝了盛宗辭。
沈枝意沒有久待,眼看着時間不早,她起身離開房間,前去二樓的洗手間補妝。
站在鏡子面前,她擰開脣膏,沿着偏淡的脣珠一點點抹上。
紅棕色的脣膏抹開,配上明豔的五官——
氣勢更甚。
沈枝意把脣膏擰緊,放進包裏,就準備離開。
轉頭卻看見站在走廊的莊老。
莊老笑容溫善:“沈小姐,對吧。”
沈枝意手指緊了緊,面上揚起無害的笑容:“莊先生是有什麼事嗎?”
“我只是來提醒你一句。”莊老意味深長的道:“要是我是你,就不會選擇現在下樓,而是直接從後門離開。”
沈枝意眉心一跳,“您是——?”
“我只是一個喜歡看戲的老傢伙而已。”莊老攤手,“當然,你也可以不信我的話,現在就下樓去。”
莊老似乎真的只是過來提醒她。
說完這句話,他便施施然走了,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沈枝意站在走廊許久沒動。
過了片刻,她點開盛宗辭的對話框。
問道:“師兄,樓下是來了什麼很重要的人嗎?”
“我不清楚。”盛宗辭語速很快,“你等一會,我查一下。”
盛宗辭在各個領域都有涉及,老師也基本是大拿,和今天宴會的主辦方也是認識的,否則沒法在年紀輕輕坐到這個位置,也不會在二樓擁有一席之位。
![]() |
![]() |
![]() |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
盛宗辭直接給沈枝意打了個電話。
“你別下去,靳老爺子過來了。”男人沉聲。
沈枝意一頓。
盛宗辭說:“如果他知道靳承洲今天是跟你來的,他一定會把苗頭對準你。”
“……我知道了。”沈枝意緩緩吐出口濁氣。
她側目看向窗外夜色裏的小徑,低聲問:“師兄,可能還需要你幫一個忙……”
沈枝意邁過走廊時,正好聽見樓下有人在議論‘他爲什麼會來?’
視線匆匆往下一瞥。
男人深沉挺拔的身影站在門口,和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說着話。
男人視線餘光瞥見她,神情微微一頓。
很快,他身邊的人沿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空空如也的樓梯。
管家收回目光,恭敬低下頭:“承洲少爺,老爺子最近是真的身體不好,集團的事又多,您能不能回去看老爺子一眼。”
“是誰讓你來的?”
管家:“是我——”
靳承洲打斷道:“你一個人,他們會給你開門嗎。”
這種科研尖子都在的宴會,不是一般豪門能夠進來的。
除非是被邀請,或者是頂尖富貴的家族人強行刷臉。
管家一個人,進不來。
“……”管家無言。
靳承洲的感觀實在太敏銳了,管家下意識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加長林肯。
加長林肯沒有任何動靜。
管家抿了抿脣:“老爺子也是擔心您,如果他傷害盛小姐,您可以帶她下車。”
靳承洲淡淡道:“靳承君的事,讓你們不好過吧。”
管家低眉順眼,只說:“老爺子是真擔心您。”
他們在門口的對話,引起不少人圍觀。
很多人正在對着這邊低聲說着話。
手機‘嗡’的一聲響。
靳承洲側手按亮屏幕。
女人話語簡短——‘我先回去了。’
靳承洲眉眼染上淡淡陰霾,擡起眼看向管家,方纔他準備上樓去找沈枝意,就是被管家攔住了去路,現在更是不願意換個地方和他談話,是鐵了心要把他帶回去。
靳承洲視線餘光往身後望去。
顧老站在人羣當中,眉頭緊縮。
靳承洲轉目望向管家,隨意把手機揣回兜裏,“走吧。”
管家鬆了一口氣,朝廳內衆人笑笑。
帶着靳承洲轉身往林肯走去。
靳老爺子坐在車裏,面色蒼白,臉上帶着氧氣罩,他慢慢擡起眼皮,看向靳承洲。
“還生氣呢?”
靳承洲默了幾秒:“沒有。”
“那爲什麼不願意來見我。”靳老爺子微微坐直身體,神情沉淡:“我剛剛都看見了,要不是管家闖入大廳,你怕是連見我這個糟老頭都不願意。”
靳承洲面不改色,擡眼看向他,“爺爺,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風聲呼嘯,平和的假面瞬間被撕破。
靳老爺子目光無奈,“我能有什麼事,我只是一個孤家寡人的老頭而已——”
他頓了頓,看向站在身後的管家。
管家上前兩步,低聲說:“少爺,上車說吧。”
靳承洲望了他一眼,擡腳上車。
接着,車門從外被管家關上。
管家繞到副駕駛,車徐徐開動。
靳老爺子道:“你想和外面那個女人怎麼樣,我不管你了,但結婚不行。”
“你不是沒有看見你爸,娶了你媽之後,靳家的位置都坐不穩。”他嘆出口氣,繼續說:“我現在還在這,要是我不在呢,我擔心你坐不穩,更怕你被底下人反了,承洲我是爲了你好。”
靳承洲神情微動。
靳老爺子又道:“爺爺知道你心裏還是有靳家的,回來吧。”
靳承洲緩緩擡起眼,沒說好不好,只是靜靜看着老爺子。
靳老爺子面色微擰,後退一大步:“這樣吧,你要娶她可以,只要證明她能擔得起靳家夫人這個名字,我就同意。”
盛白萱這個人,他打探的很清楚。
貨真價實的花瓶而已。
這麼多年能在演藝圈混下去,全靠靳承洲的人脈。
他不信人能翻出個什麼花樣來。
靳承洲平靜道:“我不會再管靳承君的任何事。”
靳老爺子暗自鬆一口氣,這算是答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