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要我別退讓
我自己早起買了塊蛋糕,小小的。
放在冰箱裏,想着晚上偷偷吃。
結果傅母下午心血來潮要檢查廚房,說冰箱裏怎麼能放甜食,說不健康。
她直接讓傭人拿出來扔了!”
謝景行靜靜聽着。
“我說那是我買的。
她問我是不是閒得太久了,有心情買蛋糕!”她輕輕地抿了一口水。
“我想解釋,可我不知道怎麼說。
我站在廚房門口,她把蛋糕丟進了垃圾桶,連盒子都沒打開!”
“後來呢?”謝景行聲音很低。
“傅衍禮下班回來了,我想和他說!”她頓了頓,像是下意識握緊了杯子。
“我站在門口,他看了我一眼,問我怎麼一臉要哭不哭的。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然後他直接說:‘我今天很累,你別又來給我添堵。’”
謝景行沒有說話,只伸手,把她的杯子拿過來,放到一邊,然後牽過她的手,把她整個人攬進懷裏。
“你以前為什麼從不跟我講這些?”他低頭問。
“我講這些做什麼?”她靠在他肩頭,聲音像一縷風。
“你不是他。
我不想讓你也覺得我很可憐!”
“你不是可憐!”謝景行一字一頓地說。
“你是太堅強!”
“我當時只覺得自己怎麼這麼沒用,連一句生日快樂都不敢說出口!”
“你現在可以了!”
“可我不想再過生日了!”她頓了頓。
“我怕期待!”
“那以後不期待!”謝景行輕輕拍着她的背。
“我們就隨意過,沒儀式也沒燭光。
你高興就笑,不高興就抱着我不說話!”
她眼睛一酸,靠得更緊了一些。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多情緒了!”
“你要是沒情緒,我才害怕!”
她輕輕地笑了。
“你知道嗎,”她忽然說。
“我以前有段時間,每天都在日記裏寫‘今天要更懂事’,‘今天要少說話’,‘今天要看人眼色’!”
“那你現在寫什麼?”
“我現在不寫日記了!”她輕聲說。
“我現在只想好好生活!”
“我知道你還在怕!”謝景行輕聲。
“你怕哪天我們也變成那樣,怕我有一天不想聽你說話,怕我也像他一樣覺得你‘添堵’!”
她沒說話,只是輕輕地埋頭在他胸前。
“可我不是他!”謝景行輕輕貼在她耳邊。
“我不是你曾經努力去討好卻總也換不來一句肯定的人。
我是你願意做自己時,還會願意留在你身邊的人!”
她忍不住哭了,眼淚悄悄落在他肩膀上,一點一點滲進布料裏。
她哭得很輕,沒有聲音,就像是多年來終於鬆了口氣後的沉默釋放。
他就這麼抱着她,一言不發,卻給足了她整個夜的安穩。
第二天早上,天晴了,基地陽光明亮,地面還有昨夜雨後的溼意,空氣格外清新。
陸知易醒得晚了一點,謝景行沒叫她,只在桌上留了一張字條:
【我給你請了假,早飯在鍋裏熱着。
你今天不用開會,什麼都不用做!】
她看着那張紙,嘴角彎了彎,起身洗漱後走到廚房,果然看到電飯鍋裏熱着的軟粥,旁邊還有他切好放進保溫壺裏的雞蛋和一點醬菜。
她坐在餐桌前,慢慢地吃着這些清淡的食物,感覺整顆心都被暖着了。
她不再覺得必須時刻強硬,不再覺得只有壓抑情緒才能獲得尊重。
她終於可以在一個人面前坦然流淚,不必擔心會被說“矯情”。
她終於明白,真正的幸福,從來不是“我為你改變”,而是“我在你面前可以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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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行午後回來時,她正在陽臺曬被子,陽光落在她臉上,她側過頭衝他笑,像是打破了多日陰霾後終於現身的晴空。
他走過去抱住她,她沒有推開,只是靜靜地靠着,輕聲說。
“我還是會害怕!”
“那你抱緊我!”
“我有時候還是會夢見他,夢見他不看我,不聽我說話!”
“我替你做夢!”
“我怕自己哪天又變得敏.感,怕你也會覺得我是負擔!”
謝景行一字一頓。
“你是我生命裏唯一讓我覺得不孤單的人!”
她眼眶一熱,又輕輕笑了。
“我也是!”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我也是”更溫柔的迴應了。
他們的世界慢慢明亮了起來,不是因為忘記過去,而是因為選擇在一起面對。
陸知易知道,她的夜不再漫長。
她的光,是自己給的。
她的愛,是值得的。
午後的風從實驗樓的玻璃長窗外掠過,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白淨的牆面上投下一道道柔和的光影,斑斑駁駁,像某些沉默的心事,不動聲色地閃現又消退。
基地裏的喧鬧逐漸退去,大部分人都去了食堂或者休息室,走廊裏只剩下腳步聲和遠處風吹葉子的沙沙聲,像一場不被打擾的夢。
陸知易坐在辦公室裏,窗戶半開,桌邊放着一杯剛泡好的桂花烏龍,茶香繾綣。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筆記本上,光標在一行字後閃動着,她卻遲遲沒有繼續敲字。
筆記本頁面開着彙報材料的初稿,但她的思緒早已不在那上面。
她剛從一個小型分享會上下來,是面向內部新加入的女性科研人員的交流,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非正式訪談,卻臨時被安排為公開記錄。
她沒有提前準備,只是坐在那裏,講了很多本不打算再去碰的事。
她說。
“我沒有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什麼,我只是知道,我不能再忍下去了!”
她說。
“很多人問我為什麼離婚,說我看起來那麼安靜、那麼懂事,怎麼就放棄了那樣一個‘高門’的婚姻。
我想說,懂事不代表沒痛過,安靜也不代表沒失望過。
你能忍,不代表你應該忍!”
這些話她以前從不敢說。
不是沒想過說,而是覺得說出來沒有意義。
因為沒人會信她的委屈,沒人會在意她的隱忍。
直到她自己願意面對那些舊傷疤,才發現原來過去那段日子,她並不軟弱。
她只是一直沒遇見一個肯為她擋風的人。
而現在,她遇見了謝景行。
他不是她的救命稻草,也不是她的全部依賴。
他是她在自己努力站起來之後,遇見的那道光,是她能放心把自己交出去的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