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不是為你活
她從不曾期待有人能拯救她,她只想要一個可以並肩同行的人。
現在,她有了。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進!”她輕聲道。
謝景行走進來,手裏還拿着兩個飯盒。
“我猜你又沒去食堂!”
她看着他,眼角的疲憊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緩緩散去。
“我不餓!”她說。
“你說這話我信?”他坐到她對面,把飯盒打開。
“我今天特意叫他們加了你愛吃的那道清炒蓮藕!”
“你這麼早下班?”
“會議提前結束了!”他遞過筷子。
“剛好順路!”
她接過,夾了一口,嚼了幾下後說。
“你是不是偷偷叮囑了食堂的師傅?”
“沒有!”他看着她的眼睛。
“我正大光明地說:她這幾天心情不好,給她做點清爽的!”
陸知易放下筷子,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是不是太容易情緒化了?”
“你不是情緒化!”謝景行語氣一如既往地柔。
“你只是終於不再壓着自己了!”
“可我總覺得自己太敏.感!”
“敏.感不是錯!”他握住她的手。
“是你還在感知這個世界!”
她看了他一眼,嘴角緩緩揚起,眼神卻泛着一點水意。
“你知道我以前最怕別人說我什麼嗎?”
“說你‘不識趣’?”
“嗯!”她點頭。
“他們說我太懂得自我表現了,像是在搶風頭;我安靜一點,他們又說我不合羣!”
“他們不是在評價你!”謝景行看着她。
“他們只是想讓你變成他們期待的樣子!”
“那時候我真的以為,我做得還不夠好!”
“你一直都很好!”
她低頭笑了笑,把最後一口菜吃完。
“你是不是每天都得誇我一句,不誇就難受?”
“不是誇!”他語氣認真。
“是陳述事實!”
她沒說話,只是靠着椅背,看着他收拾飯盒的動作,忽然說。
“你覺得我以後還能再做更重要的項目嗎?”
“你現在就在做!”謝景行沒有擡頭。
“你不需要‘再一次’,你每一天都在走在路上!”
“你不怕我被人說‘爬得太快’?”
“說的人永遠都是站在下面的人!”他說。
“他們說是因為他們看不見你腳下的路!”
她沉默了一會兒,望着窗外輕聲說。
“我想做一個真正能留下痕跡的人!”
“你已經做到了!”謝景行走過來,站在她身邊。
“你留在每一個學生眼裏,每一篇論文裏,每一場分享會里,也留在我心裏!”
她仰頭望着他,眼神像夜空裏最深的一顆星。
“那你以後會不會累?”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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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候真的很難相處!”
“我喜歡你所有的難!”
她靠上去,頭靠在他肩膀。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真正的愛不是我做得夠好,而是你覺得我怎麼樣都好!”
“你以前一直在努力成為一個‘合格的女人’!”他抱住她。
“現在你終於成為了你自己!”
“你不覺得我變了嗎?”
“我從你一開始就喜歡現在這個你!”
他們就這樣站在窗邊,外面風吹過,樹葉輕響,屋內卻靜得像時光凝固。
而在京北,傅家。
夜幕降臨,老宅裏燈光一盞盞亮起,傭人走動的腳步聲極輕,傅衍禮坐在三樓的書房裏,翻着剛收到的那份企業週刊。
內頁第二版上,是陸知易的一篇人物特寫,標題寫着。
“她用自己的名字,活出了一個新的定義!”
他盯着那張照片,許久沒動。
她站在講臺上,神情平靜,穿着白色襯衣,頭髮簡單紮起,眉眼堅定,彷彿從他記憶裏那個安靜地站在廚房一角的女人脫胎成了全然不同的存在。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新聞了,可每次都像是第一次那樣刺眼。
她真的走了,徹徹底底地,從他的生活裏連一點影子都不肯留下。
他還記得她離婚那天。
她坐在客廳角落,把協議推過來,眼神沒有怨,也沒有恨,只說了一句。
“我不想再試了!”
他當時看着她簽字的手指都在發抖,卻還是冷冷地說。
“你自己選的!”
她沒哭,也沒求情,只是站起來,輕輕說。
“你不用送我!”
那天她走的時候,帶走了她所有的東西,連浴室的洗面奶都沒剩下一瓶。
他那時候還不在意,只當她是賭氣,可他沒想到,那一走,就是再無回頭。
現在,她活成了所有人眼裏“走出困局”的代表。
她講述自己的故事,接受媒體採訪,被提名為下一屆青創計劃的重要候選人。
她的人生已重新定義,和他無關。
他曾有機會。
她坐在他身邊那麼久,煮飯、洗衣、為他父母低頭、為他的同事陪笑。
她從未求他太多,只求他哪怕一次回頭看她一眼,說一句“你也辛苦了”。
可他沒有。
她是被他親手推走的。
而現在,他想追,已經沒有方向了。
她不會再停下來看他,也不會再回頭走進那個她曾耗盡尊嚴試圖融入的傅家。
她已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光。
他只能,在這樣的夜裏,看着她的照片,一遍遍地想:
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她是否,還偶爾會夢見過去的事。
她是不是,哪怕一瞬間,還想起過他。
可他知道,她已經徹底放下了。
而他,還困在她曾站過的角落裏,一步都走不出去。
她走出來了。
而他,再也追不上了。
深夜十一點,陸知易坐在陽臺的藤椅裏,身上披着謝景行的外套,腿上搭着一條薄毯,手裏捧着一杯剛泡好的檸檬熱水,眼前是一片沉靜的夜色。
燈光從客廳透出來,將她的側臉照出一層溫暖的光暈。
外面的風有些涼,吹動她的髮絲,不重,卻像某種熟悉的觸感,把她一點點帶回過去。
她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很多片段,是那些她以為早已忘記的畫面。
比如,那個冬天她獨自搬進傅家時,手裏提着沉重的行李,腳底滑了一下,箱子倒在門口,沒有人來幫她扶。
她擡頭,看見傅母站在樓梯口,語氣冷淡地問。
“你行李怎麼這麼多?這不像是有規矩的女人該有的樣子!”
她當時低頭說了句。
“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