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搖頭,“不是。”
“那是什麼事,你非得要找他?”他問。
說一個謊,需要無數的謊去圓。
沈枝意眼皮微擡,聲音清淺:“……我媽有一筆遺囑在盛宗辭那,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盛宗辭到京北,是爲了找我,把遺囑給我,結果事情太多忘了,現在才轉交。”
指尖微微攥動,手心全是汗。
其實這話壓根經不住推敲。
只要靳承洲調查過盛宗辭的行動軌跡,就會知道沈枝意這話,全然是在作假。
沈枝意脣角抿緊,低聲:“所以我想讓你跟我一起去。”
靳承洲伸手拂了拂沈枝意的發,“我陪你去。”
沈枝意心口一鬆,脣角抿出個甜笑。
旋即,她擡掌環抱住靳承洲。
姣好面容埋進男人懷裏。
聲音很悶:“謝謝。”
她低頭太快,沒有看見靳承洲垂下眼皮,眼裏的情緒蕩然無存,只剩一片冷然。
因爲離開港城,就是這兩天的事。
沈枝意提前約了盛宗辭。
並說明靳承洲會同她一起過去。
盛宗辭沒有意見,只給了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地址給她,讓她早上十點過去。
沈枝意領着靳承洲在九點半到達事務所。
盛宗辭在門口等他們。
見他們過來,盛宗辭讓人進辦公室。
沈枝意先進去,靳承洲要進門。
盛宗辭伸手擋在門口,皮笑肉不笑:“靳總,這份遺囑有關我當事人的祕密,麻煩你在外面等待。”
沈枝意微微擰眉。
靳承洲撣了撣袖口,問:“祕密?”
盛宗辭扭頭看向沈枝意,語氣款款:“我也不是故意,主要是你媽有一封信給你,而且特意交代了,不允許讓別人看。”
他敢確定,沈枝意應該是沒有把鞠萍的身份告訴靳承洲。
不然,靳承洲不可能來。
沈枝意張口想說什麼。
可觸及靳承洲的視線——
又硬生生把話嚥了下去。
靳承洲出聲:“我在門口等你。”
盛宗辭眉梢挑了挑,側目看向沈枝意,道:“師妹,你先坐在辦公桌前的位置吧。”
沈枝意又看了一眼靳承洲,這才轉身回到辦公桌前。
盛宗辭把門關上。
關門之前,他視線微微瞥向靳承洲。
靳承洲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坐在中間爲客人設置的綿軟長椅上。
提起眼,他看向半磨砂面的玻璃。
辦公室內,男人和女人相隔一拳頭距離。
盛宗辭將什麼東西遞給沈枝意。
蠢貨。
靳承洲冷嗤一聲,翻轉手腕,打開手機。
一條消息映入眼簾。
——【靳總,事情辦好了。】
靳承洲淡淡垂下眼皮,把手機按滅。
不多時。
前臺傳出吵鬧聲,還有人叫着盛宗辭的大名。
很快,前臺走過來,擡手敲響盛宗辭的門。
盛宗辭皺了皺眉,走出辦公室。
前臺瞥眼坐在沙發上的靳承洲,壓低聲音道:“盛律,有位客戶過來鬧事,說您上次幫她打官司,害得她離婚,她現在後悔了,要過來找你算賬。”
盛宗辭聲音冷肅:“這種人直接叫保安趕出去。”
前臺爲難道:“不是我們不想叫,前幾次叫了,都出去了,但這次她是有備而來。”
盛宗辭微微凝目。
過道長廊高跟鞋蹬蹬作響。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大步走過來,眼尾猩紅。
伸出手,她一把想抓住盛宗辭。
盛宗辭後退一步避開。
然而,動作避的開,聲音卻避不開。
女人尖銳道:“我上次怎麼跟你說的,我是要他嚐點教訓,誰讓你幫我離婚了。”
靳承洲擡眸看見沈枝意踱步出門。
站直身體,他繞過中心兩人。
一只手攥住沈枝意的手。
靳承洲低聲:“別過去,小心被誤傷。”
沈枝意下意識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盛宗辭。
盛宗辭神情冷沉。
如果不是良好的教養讓他不能打女人,怕是一拳就上去了。
他沉聲:“你當初說的可是一定要離婚。”
女人眼裏劃過一抹心虛,很快理直氣壯道:“我後悔了,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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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沉道:“我要和人復婚,你必須給我想辦法。”
盛宗辭揉了揉眉心,回頭看向沈枝意。
沈枝意很能體會盛宗辭現在的感受。
當初她被難纏的甲方糾纏,和盛宗辭此刻的心境差不多。
於是,出聲道:“師兄,你先忙吧。”
盛宗辭沒再說什麼,讓前臺把女人帶進會議室。
女人還想鬧。
盛宗辭警告:“再鬧,以後沒有一個律所會接你的官司。”
人生在世,不可能遇不到糾紛。
有糾紛,肯定要找律師。
女人顯然也是清楚盛宗辭這句話的威力的,轉頭跟着前臺進了會議室。
盛宗辭走到沈枝意面前,說:“看完了?”
“嗯。”沈枝意應聲。
她的眼尾還有點紅,脣角緊緊抿着。
盛宗辭問:“那我們過會出去辦手續。”
靳承洲語氣淡淡:“你還是先顧好你的客戶,別到時候落空,還要我們陪你再跑一趟。”
盛宗辭深深望一眼靳承洲。
他雖然不敢確定,但隱約能察覺到這件事和靳承洲脫不了干係。
盛宗辭去了會議室。
靳承洲望過沈枝意,擡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聲音平靜:“怎麼哭了,人寫了什麼?”
“沒什麼。”沈枝意搖了一下頭,目光看向會議室。
她有點不安,“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靳承洲嘲弄說:“如果連一個客戶都搞不定,就沒必要再當合夥人了。”
沈枝意:“你有沒有覺得你有一點針對他?”
靳承洲淡淡開口:“就事論事而已。”
前臺適時端上茶點。
都是巧克力口的。
沈枝意選了一塊提拉米蘇。
前臺把溫熱咖啡放到沈枝意手邊,“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沈枝意搖了搖頭,“沒事——”
提起眼睛,她看向會議室內,問道:“這種事經常發生嗎?”
前臺愣了幾秒,笑道:“這倒沒有,盛律經常不在港城,只有有案子的時候,會回來,那女人也是碰巧了。”
似乎是擔心沈枝意誤解他們律所的專業性,她又強調道:“我們平常不這樣,只是今天的確是特發情況。”
沈枝意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前臺有點不放心。
離開之前,還往沈枝意這邊看了幾眼。
直到人的身影徹底看不見。
沈枝意垂下眼,安靜吃着提拉米蘇。
盛宗辭的辦事效率很高,在大學是如此,成爲律師更高了,還沒半個小時,就從會議室裏面出來,帶着沈枝意走進辦公室。
這次,他還想根據慣例擋下靳承洲。
靳承洲冷靜說:“盛律師,之前說隱私我可以理解,但現在遺產轉讓能有什麼隱私?”
他語氣平和而溫柔,卻帶着一股刀鋒。
“——還是說,是你故意而爲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