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雲清初並不想插手顧母的事情,但是她如今既然住在了將軍府,那麼凡是人情往來她都有必要知曉。
萬一發生點什麼,她也好提前防備。
雲清初命人在前廳備好了茶水點心,自己回房換了身衣裳。
等她出了自己的院子,就看到顧母急匆匆地走來,邊走還邊整理着自己髮髻上的釵環。
顧母在今日穿了一身錦緞華服,只是她氣質儀態不夠,那一身好衣裳穿在她身上,倒好似戲服一般。
一旁的顧芙蓉也並沒好到哪裏去,雖然面容白皙年輕,只是敷了厚厚的脂粉,一張嘴塗得通紅,實在讓人沒法欣賞。
雲清初想到昨晚顧靖庭在天衣閣替她挑選入宮服飾時的眼光還是極好的,怎的他的母親長姐會這般沒有品味?
雲清初暗暗搖了搖頭,實在是不想和她們同行。
“雲清初。”顧芙蓉開口喝住了雲清初,昂頭擡了擡眉眼,“還不過來扶着阿孃!”
雲清初默了默,並不想過去扶她。
“雲清初,今日老家來人,我不管平日裏靖庭如何縱着你,今日你便是做樣子也得把我們老顧家的面子撐起來。”
“原來你老顧家的面子要靠我來撐。”雲清初淡淡一笑道。
“你……”看雲清初牙尖嘴利,顧芙蓉氣得直跺腳,“你莫不是想讓鄉里鄉親回明州說靖庭弟弟不孝。”
“左右夫君不孝的名聲早已鬧到了聖上面前,倒也不懼幾個平民百姓說些什麼,只是不知鄉親們想不想知道婆母是如何對待兒媳的?”
雲清初說完,不再理會她們母女,直接朝着前廳走去,做出一副要同鄉親們訴苦的模樣。
“唉,你……可不敢胡說八道啊!”顧氏母女快步追趕上來,走在雲清初面前,率先去了前廳。
“嫂嫂,你身子重,慢慢走,我先替你去探探風聲。”顧石榴說了一句,趕忙跟了上去。
“這個石榴小姐倒是同小姐您一條心。”銀兒在一旁也看出了一些門道。
“是啊,這顧家也就石榴是個好的。”雲清初說着,慢慢往前廳走去。
此刻,前廳內。
沈氏母女正端坐在客位之上,一襲粉色繡撲蝶紋樣長裙的沈清雅端着茶杯,正緊張地左右打量着。
她在明州之時,也沒少出入各大府邸,可這將軍府顯然是不同她先前見過的那些府邸。
方纔從門口進來,她就感到了一股冷肅之意。
將軍府裏裏外外都站着不少護衛,同旁的護衛不同,這些護衛身上有着一股令人膽顫的氣度,讓人輕易不敢放肆。
便是負責招待她們母女的管家看着都像是有身手的模樣,他的臉上雖帶着笑意,卻毫無討好奉承之意。
“孃親,你說這顧老夫人會不會很難相處?”沈清雅有些沒來由的害怕。
“一個鄉下婆子罷了,你我帶了厚禮前來,她還能伸手打笑臉人不成?”
沈母說着,伸手捋了捋沈清雅鬢邊的發:“記住爲孃的話,嘴巴甜一些,多同她說說明州的事,她一個鄉下來的老婆子,在這京城孤寂得很,你定要拉攏她的心,讓她把你當自己人。”
“孃親放心,爲了弟弟的前程,雅雅定會努力的。”
沈清雅斂眸藏住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生怕被旁人察覺了去。
自從那日在雲清初出嫁之時見過顧靖庭之後,她就沒一日不想他的。
他那般俊朗挺拔、氣度非凡,實在是令她傾心不已!
只要一想到自己錯過了那麼好的姻緣,她的心裏就無比地可惜。
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聽聞雲清初不受婆母待見,連累得顧靖庭受聖上申飭不孝,想必顧靖庭定也會厭惡雲清初的吧?
雲清初一個做過軍技的女人,憑什麼和她搶顧靖庭。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回憶顧靖庭此人,後來她終於想起了顧靖庭究竟是誰。
時間回到八年前。
那時候雲清初八歲,跟隨她母親來明州省親。
她們一時貪玩,就偷穿了丫鬟的衣裳偷跑出府去玩。
因着沒有帶丫鬟婆子,她們很快就被一夥乞丐盯上了。
那夥乞丐攔住了她們的去路,想要她們施捨身上的錢袋子,她自然是不肯的。
可那些乞丐見她們年幼,身邊又沒大人陪着,哪裏會管她們願不願意,直接上手就搶走了她們腰間的錢袋子。
她氣得想要搶回錢袋子,雲清初攔着不讓,說是錢沒有人命重要,還是趕緊回府重要。
雲清初不知道,她當時爲了向她顯擺沈家有錢,偷拿了母親匣子裏的銀票。
若是她不能及時還回去,一定會被母親知道的,到時候母親一定會打死她的。
於是,她就欺騙雲清初,說那錢袋子裏有母親給她的玉佩,一定要搶回來。
雲清初提議報官,可她哪裏敢報官,只想儘快把錢袋子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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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就壯着膽子上前攔住了那些人,出口威脅道:“你們這些乞兒,你們可知我們是誰?”
“管你是誰,你們今日腳踩的這條巷子是老子的地盤,你們若是敢廢話,老子就把你們賣到窯子裏去。”
“我爹可是京城的大官雲深華雲大人,你們誰敢得罪我。”
她不想讓自己家裏人知道她惹了事,就謊報了雲清初的身份。
而且姨父是京裏的大官,這身份可比她的好用多了。
“兩個丫鬟而已,也敢謊稱自己是京城官家小姐,真是不自量力!”
那些乞兒哪裏會相信兩個小丫頭的話,直接拿着錢袋子就要走。
她慌了,扯着雲清初一起上前去攔,卻被一把那夥乞丐推倒在了地上,手上膝蓋上都摔破了皮。
她疼得又是哭又是叫,涕淚交下。
正當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一個衣着破舊的少年走了過來,遞給了她一個錢袋子:“給你。”
她沒想到錢袋子還能失而復得,高興得接了過來。
可當她看到還她錢袋子的少年衣着破爛的模樣的時候,又流露了幾分嫌棄。
她將自己錢袋子裏的銀票取了出來,又嫌棄地將錢袋子扔在了一旁。
反正那錢袋子是雲清初自己繡的,並不值錢。
那少年見狀,抿了抿脣,低頭撿起了那錢袋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又遞給了她。
“這錢袋子上面繡着蝙蝠,是福氣,扔不得。”
她心虛地看了雲清初一眼,對少年更生了幾分厭惡之意。
多管閒事,一個錢袋子罷了,非要扯上什麼福氣不福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