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墨堯這話跟林羨羨之前說的並沒有什麼區別，這一刻，她也在心裏問自己，蘇暖暖，你要打一個電話給戰冥寒嗎？
蘇暖暖想着深深嘆息了下，須臾，她轉移了話題，“對了二叔，景熙呢？景熙最近還好嗎？我好久都沒收到她的消息了？”
“她啊，”戰墨堯停了下才說道，“還跟之前沒什麼區別。”
“那就好那就好，她總不給我發消息我還挺擔心她呢。”
“不要總想着別人，要好好把自己照顧好。”
“……”他其實想說的是要把肚子裏的這一個照顧好吧。
雖然戰墨堯眼神很隱晦，但蘇暖暖有注意到，他看她肚子的眼神都格外的溫柔。
三十五歲，不說尋常人家的男人，就是他第一任未婚妻還活着的話，他現在一定也有孩子了。
他脾性這麼好，又總是這麼有耐心，如果他有孩子，他定會是個特別好的爸爸。
好像忽然之間蘇暖暖就懂了爲什麼戰墨堯這麼期待她肚子裏的孩子。
是有要當大伯了的喜悅，也有看到了一種新的希望的期待感吧。
思忖少許，蘇暖暖斟字酌句地道，“二叔，其實你也該多留心一下身邊的人，不要再沉溺於過去了。”
睿智如戰家男人，怎麼會沒聽懂她的話外之音，戰墨堯望着月光下她溫柔如水的臉蛋，頗感慨般的口吻，“我已經老了。”
“哪裏有，三十五歲正是一個男人的黃金年齡，二叔你別總這樣想。”
“三十五歲，”戰墨堯垂下眼斂，許久才又說了一句，“已經很老了。”
“……”
蘇暖暖明白，他說的這個老字，並不單單指他的年齡，更多的還是他的心。
事實上，也的確是沒有人能在連續死了兩任未婚妻的情況下，還能保持着一開始的那般初心，何況第一任未婚妻那真的是刻骨銘心的相愛。
而第二任未婚妻儘管當時是爲了責任，可戰墨堯也是真的打算要跟她好好過一輩子的，誰能料到，她也竟在婚禮前夕出事了。
這也就是爲什麼戰景熙老是用玄學這兩個字來形容戰墨堯。
脣瓣動了動，蘇暖暖正想着說些安慰的話，戰墨堯深厚又溫和的聲音就低低響起，“暖暖，這世上兩個人能相愛是很不容易的，二叔希望你好好地再想一想和冥寒要怎麼樣，不要這麼輕易地就分開，老四他脾氣雖然不好，但對你跟對所有人都不一樣，你們不要像二叔這樣，最一開始時總以爲來日方長，結果到後來連個彌補的機會都沒能再有。”
“……”
十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聽戰墨堯說這麼多的話，語氣裏淡淡的感傷令蘇暖暖不是滋味的很。
再一想到那時候京都都傳言他克妻什麼的，她心裏就更爲他覺得委屈了。
她也知道他之所以跟她說這麼多，就是在勸她，可他不知，擋在她和戰冥寒之間的，那是永遠都沒辦法抹掉的！
不然怎麼會就連他和宋南城都不知道，就如蘇聽雨所言，戰冥寒在那件事上，費了太多心力了，她不能就讓他因爲他們要在一起，就把那些全部都付之東流。
而不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在一起。
“我知道，”不想這時候再令戰墨堯難受，也爲了讓他明天能放心地離開，蘇暖暖乖巧地點點頭，“二叔放心，我會好好再想想的。”
說話間裏就回到了秦家別墅，遠遠地就聽到秦俊東和林羨羨的說話聲。
“我對茶葉這些沒什麼興趣，倒是我爸，他還活着時，可喜歡喝茶了，他還沒事時總研究茶葉呢。”
“……你爸爸過世了？”
“我十五歲那年他去邊境執行任務，再也沒有回來。”
“……”
秦俊東再開口時語氣已發生了變化，“那等你明天回去時，我送些我珍藏的茶葉給你，你帶回去給他。”
“真的？那小老頭肯定要開心壞了！”林羨羨的聲音裏難掩激動，“哦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我們電視臺過段時間好像要做一個關於茶樹的專訪，我到時可以來你家茶樹這裏做個調查嗎？”
“綠遙茶山歡迎你！”
“哈哈哈，之前看你總不說話，還以爲你很高冷很不好相處呢，沒想到你這麼有意思啊。”
“……”
凝着兩個相談甚歡的樣子，蘇暖暖下意識地瞅了眼一旁的戰墨堯，夜是很黑了，可秦家院子裏還明晃晃的亮，所以她清晰無比地看見戰墨堯面上的神情竟然是很欣慰的。
而且他那個眼神怎麼說呢，雖說是帶着點一眼萬年的意味，可更多的都是女兒終於長大了，我也可以放心了的感覺。
蒼天！
林羨羨對他的喜歡明顯成這樣，他不會真的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吧。
而這時那邊聊得很愉快的兩人也注意到了他們，兩人齊齊站起身來就往這邊走。
別說，這身高瞅起來還挺配。
“二叔，”蘇暖暖看着林羨羨那張英氣又不失女性柔美的臉蛋，若有所思地說了句，“不要在海水退潮時纔想起來要去看海。”
“……”
相聚時有多開心，分離時也就有多不捨，蘇暖暖明白，無論是戰墨堯還是林羨羨，還是現在在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不可能陪她一輩子的，但的確跟他們說說話後，她心情放鬆了不少。
可每當到夜晚時，她還是莫名其妙的就醒過來，這天深夜，再度從惡夢裏驚醒的她索性也就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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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還在嘩嘩地下着大雨，已經一天一夜了，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這算是她來這裏這麼久，遇到的最壞的天氣。
攏攏身上的外套，她到窗邊坐下來，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盯着腕上的手鍊看。
“就算是分手了，你們之間還是有別的情份在。”
“……”
“既然如此念念不忘又放心不下，你不如打個電話問問他？”
“……”
“這地上怎麼會有血？”
“……”
腦子裏反反覆覆的都是這幾句話，蘇暖暖閉眼煩躁地摁了摁眉心的位置。
片刻，她睜開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外面的雨幕，良久，她不再猶豫地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才十點五十。
熟練地輸入戰冥寒的號碼，蘇暖暖撥了過去。
嘟嘟嘟的聲音響起來的那一秒，她感覺心臟都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什麼都不說，聽聽他的聲音也是好的，只要給她聽聽他的聲音，確認他是好好的，她就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