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站穩我位置
“因為我每天都在聽你說！”他說。
“我知道你什麼時候是真的笑，什麼時候只是禮貌地笑一下。
我知道你什麼時候低頭是害羞，什麼時候低頭是難過！”
她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你別再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
“因為我會離不開你！”
“那就離不開！”他輕輕一笑。
“我不會走！”
他們吃完早餐，她靠在他肩頭小坐了一會兒。
窗外陽光慢慢升起，照在她的側臉上，將她眉眼間的一點點倦意也照散了。
而在京北，傅家別墅三樓的書房裏，傅衍禮坐在窗前，望着外頭空蕩的庭院出神。
他昨晚失眠了整整一夜，直到早上才迷迷糊糊睡了兩小時。
他夢見陸知易。
她穿着白裙，頭髮披散，站在他對面。
他喊她，她沒有迴應。
他追過去，怎麼也追不上。
最後她回頭，對他說了一句。
“傅先生，我現在很好，請你放下吧！”
他一下子驚醒。
心口像被什麼重重壓了一下，疼得發悶。
他坐起來，牀邊的燈還亮着，茶几上的水已經涼了。
電話放在一旁，有十幾個未接來電，大多是公司催他籤文件的祕書，還有幾位董事會成員。
他一個也沒回。
他翻出手機裏那張她的照片，是他們結婚時他母親要求拍的合照。
她穿着一身淺粉色的禮服，坐在沙發一側，神情拘謹。
那時他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地看着鏡頭。
照片裏沒有笑意，連姿勢都生硬。
他一直以為這張照片沒什麼意義，可現在卻成了他唯一能看的“紀念”。
她已經很久沒出現了。
他最後一次聽說她，是通過一個記者的口中，對方在採訪基地科研負責人時提起，說陸知易最近參與的新課題極具前景，已經列入國家項目儲備序列。
她在新聞裏神情安然，口齒清晰，專業、冷靜、自信。
完全不是他記憶中那個話說一半就被打斷、做事總小心翼翼、眼神裏藏着猶疑和求認可的女人。
他知道她變了。
她不再需要傅家，不再需要他。
他不願意承認，但他也知道—他從來都沒真正擁有過她。
她嫁給他，是帶着愛和期待的。
可他從未珍惜。
她是被他親手推遠的。
現在，她已經走得太遠了。
遠到他再喊她名字，她都不會回頭。
中午時分，基地的陽光正盛。
陸知易在資料室覈對完最後一份報告，從窗邊站起身，拉了拉袖子，走出門時恰好碰見謝景行。
他手裏拿着兩杯冰飲，剛從休息區回來。
“正好！”他遞給她一杯。
“今天這麼熱，喝點冰的！”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你只要情緒沉一點，就會來資料室！”
她接過飲料，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把我所有習慣都記住了？”
“我記不住你那些公式！”他故意板起臉。
“但你什麼時候該吃飯，什麼時候該喝水，什麼時候會低落，我都知道！”
“你是科研型戀人兼生活管家！”
“我樂意！”
他們肩並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陽光從樹縫裏落下來，斑駁地灑在地上，也灑在她們身上。
她轉頭看他，忽然問。
“如果我哪天真的又崩了呢？如果我真的控制不住情緒，變得像以前那樣呢？”
謝景行看着她。
“我會抱着你，一點點陪你撿回來！”
她輕輕點頭，眼神裏泛着一點水光。
她知道，她終於遇到了那個不會讓她“必須好好表現”才能被愛的那個人。
她終於擁有了一個，不需要她“合適”，只需要她“真實”的地方。
而她這一次，不會再把自己弄丟了。
哪怕偶爾回頭看看那些舊路，也不再是為了回去。
而是為了提醒自己：你已經走出來了，再也不必回去了。
午後陽光靜靜地鋪滿基地主樓西側的玻璃長廊，光線透過透明牆體斜灑進來，把走廊地板照出一道道金色的紋路。
室內空調溫度適中，有種介於清涼和溫暖之間的安定感。
周圍安靜得幾乎能聽見翻紙聲和鞋底踩在地板上的輕響。
陸知易坐在樓下資料室角落的座位上，面前是一疊剛打印出來的項目調整文檔，紙張上還帶着一絲淡淡的墨香。
她神情專注，眉頭微蹙，眼神在文字和圖表之間來回跳動，時不時拿起筆勾勒出某個公式的結構邏輯，然後在旁邊空白處寫上註釋。
她今天的狀態很好。
不是“表現得很好”那種，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清明與篤定。
這幾年她走了太多的路，繞過太多的彎，也藏過太多委屈，如今終於站到了屬於自己的座標點上，不再需要低頭仰視任何人，也不再擔心某一個眼神或一句話會讓自己陷入“是不是我做錯了”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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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樹影微晃，風吹進來帶着初夏的綠意和一股淡淡的木槿香，她擡頭看了一眼窗外，陽光灑落在不遠處的石板路上，照着兩個路過的研究員肩頭亮晶晶的灰塵。
“陸老師，”門口有人敲門，是助理研究員宋清。
“剛剛何主任發了封郵件，請您抽空修改一下會議記錄，說是想收錄進下月的彙報冊！”
“好！”她點點頭。
“麻煩你把附件發我郵箱！”
“已經發了！”
宋清猶豫了一下，又開口。
“陸老師，今天中午……有幾位研究員在說您的事！”
陸知易沒有擡頭，只是平靜地問。
“說什麼？”
“也沒說什麼壞話！”宋清有些侷促地站着。
“就是，有人覺得您在項目分組和任務指派上太果斷了，感覺……沒給新人什麼迴旋餘地！”
她點點頭，沒有多餘的情緒。
“你是想告訴我要委婉一些？”
“不是……”宋清趕緊搖頭。
“我只是覺得，他們也許不知道您的安排其實是最合理的！”
“沒關係！”她微微一笑。
“別人不理解，是別人的事！”
宋清像是放了心，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謝謝陸老師！”
等她走後，陸知易才重新拿起筆，在記錄稿的頁腳處繼續標註。
她並不討厭別人議論她。
在傅家的那幾年，她學會了一件事：如果你總想着要被所有人喜歡，那你最終一定會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