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發生的事情,自然也傳了出去。
一時間帝京衆百姓都在討論着清平郡主最終的歸宿會是哪位。
明月酒樓。
雲傾已經將春枝找到,並帶了過來。
只是春枝…
顧惜顏過來時,春枝正害怕地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小姐,這姑娘…”
雲傾薄脣緊抿,“她看不見,也不會說話。”
顧惜顏走過去,低下身子,溫和道:“春枝。”
春枝乍一聽到這個名字,愈加害怕起來,不停地往後縮。
顧惜顏看着她這個模樣,眉頭擰起。
先前言風便說過春枝的遭遇。
她的眸子裏帶了些冷意。
“聽雪,將相思帶來。”
春枝顫抖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房門被推開。
相思一進來便看到了角落裏的春枝,她趕忙上前,“春枝,是我啊,相思…”
春枝不爲所動。
相思伸出手去,“春枝…”
感受到那抹溫度,相思才真正地感受到,春枝真的還活着。
她紅了眼眶。
“春枝,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你看看我…”
見春枝毫無反應,相思眸中的熱淚落下。
“春枝,你可還記得,我們二人自小跟在小姐身邊。”
“我不知事時貪玩,被顧鳴深責罰後,是你帶着小姐過來救我。”
“你最喜紅豆湯,我第一次做給你喝時,還將鹽誤當成了糖,撒了很多進去,但你喝了之後卻誇我做的好…”
她又繼續道:“那時候,小姐在窗前寫字,你便在一旁研墨,而我只會在一旁打哈欠。”
“你怕黑,怕打雷,暴雨夜時,我便會擠在你牀榻上。”
“春枝,姐姐…”
相思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對…”
她哽咽道:“紅豆湯。”
“我去給你做紅豆湯!”
相思正想起身,卻被春枝拉住。
她擡起頭來的時候,相思這才發現,她的眸子是灰暗的,沒有光彩。
相思緊咬住嘴脣。
她不知道,春枝到底遭遇了什麼…
春枝將手伸出,在空中晃了晃,而後捧住了相思的臉,用手細細地感受着她的五官。
感受到指尖上觸摸到的溼意,她輕輕地拂去相思的淚水。
她嘴脣動了動,發出了啊,呀的聲音。
相思心神一震,將她摟住,“春枝!”
你看不見,也說不了話。
明明你最怕黑…
半晌後,相思才看向顧惜顏,“二小姐,春枝這樣,恐怕什麼也問不出了。”
春枝又害怕地縮了縮。
相思趕忙安撫道:“春枝,別怕。”
“二小姐是小姐的親妹妹,她不會傷害你的。”
顧惜顏挑起眉,她在桌邊坐下,淡聲道:“春枝,你明明看得見,爲何裝瞎呢?”
相思一愣,“二小姐,您…”
顧惜顏又出聲道:“相思,你前幾日在街頭看見過她。”
“試問,一個看不見的人,如何能一人出門,還是在天下宴時帝京人多的時候?”
“又是如何發現有人跟蹤她,並且可以輕鬆地甩掉身後之人?”
她看着春枝,緩緩開口:“你可以不相信我,但相思,心裏一直記掛着你。”
相思看了看顧惜顏,又看了看春枝。
她的心很亂,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時春枝拍了拍她的背,站起了身子。
她準確無誤地到了顧惜顏跟前,用手比劃了幾下。
一旁的雲傾出聲道:“她說,她不是有意騙小姐您的。”
春枝聞言,點了點頭,繼續比劃起來。
“她被一個神祕人救下後,便一直在一處小村落裏養傷,眼睛能看得見了,但是再也無法說話。”
“總算能走動後,她才來了帝京,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那日跟着她的人,是她沒見過的,她怕是壞人,才躲起來了。”
相思解釋道:“我易了容。”
原來是這樣。
相思心疼地看着她,“你受苦了。”
春枝搖了搖頭,眸子裏浮上痛苦和恨意。
她比劃着的手都在顫抖。
“比起小姐慘死,這些都算不得什麼!”
顧惜顏緊了緊手。
“告訴我,那夜發生了何事。”
春枝閉了閉眼。
“小姐與蘇堯拜完堂後,便入了新房。”
“可不對勁的是,整個院子都沒有人,只有我與小姐。”
“小姐察覺到異樣,命我出門查看。”
“但,等我回來的時候,發現房門已經被鎖上,一切都來不及了…”
“有人在屋外潑了火油,火勢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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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激動起來,眸子通紅。
“我聽到了屋內小姐的慘叫聲,我想衝進去救小姐,但被人從身後打暈。”
“再醒來時,我已經身處…”
雲傾正想開口,顧惜顏打斷了他。
“後面的事情,我已知曉。”
春枝看了一眼相思,便知顧惜顏此舉的用意。
是啊,那些事情若是被相思知曉,她會有多心疼自己。
春枝又繼續着動作。
“這兩年多以來,我的腦子裏都是小姐淒厲的求救聲。”
“是我沒用,若是我能救她,她就不會死。”
“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想追隨小姐而去,但我一想到惡人逍遙,小姐慘死…我不能死,我要撐着這一口氣,爬也要爬回帝京,爲小姐報仇雪恨!”
相思此刻心中已經是恨極,她抓住春枝的手,“不是你的錯。”
“是那些畜生害死了小姐!”
“他們一定會有報應的!”
春枝重重地點頭,她想起一事,比劃道:“小姐生前與我說過,隨州?”
“但我不知道是何意,二小姐,你應當有法子。”
她朝着顧惜顏鄭重地跪下,“求您。”
顧惜顏伸手將她扶起。
“你可知,救你的是何人?”
春枝搖了搖頭,“那時候我看不見,待我好轉的時候,人已經離開了。”
“那人也從未與我說過話。”
這時相思出聲道:“這麼一說,奴婢也覺得奇怪。”
她看向顧惜顏,“當時奴婢確實被灌下了毒藥,最後卻活了下來。”
“奴婢還覺着是命不該絕…”
“您說,奴婢會不會與春枝一樣,是被人所救?”
春枝聞言,望了過去,一臉的心疼。
顧惜顏思索片刻,“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姐姐的兩個貼身丫鬟,最後都倖存了下來,未免有些太過巧合。
或許,一直都有那麼一個人在暗中,注視着這一切。
並且出手相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