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嬤嬤聞言,輕笑了一聲:“你這小女子,胃口倒是不小。”
“勞嬤嬤成全,清初日後定涌泉相報。”雲清初屈膝行禮道。
馬嬤嬤扶了她的手臂:“不是我不幫你,我也不怕告訴你,顧將軍他不近女色,老婆子隨軍多年,從沒見顧將軍招過軍技。”
馬嬤嬤拍了拍雲清初的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聽聞顧將軍有心上人,只等立功回京便要求娶心上人,你就不要妄想了。”
竟是這樣,雲清初心底劃過一陣失落之意,她一介弱女子,即便重活一世,在這森嚴軍中,仍是寸步難行。
本想着這一世豁出世家嫡女的臉面不要,只盼着能攀上顧靖庭,或許還有機會能救父兄,如今看來,這條路怕是行不通了。
“那嬤嬤可知,顧將軍的心上人是誰家姑娘?”雲清初仍不甘心。
她如今十五歲,在她三歲時,父親雲深華便入京爲官了,一路官至御史大夫,她對京中人事也算了解,她知曉顧靖庭是寒門出身,一路靠着軍功在京中立足。
前世她離世之際,都不曾聽聞顧靖庭娶妻,這其中是出了什麼變故嗎?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顧將軍你就別肖想了。”
馬嬤嬤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復又打量了雲清初的容貌。
“你若是不想受罪,等會兒看我眼色行事,我幫你尋個好說話的,憑你容貌,想要攏住那些男人的心也不是難事,你且機靈着些,你需知道,伺候一個男人總比伺候一羣男人強。”
“那就勞煩嬤嬤幫着找個在軍中說得上話的。”
雲清初顧不了那麼多了,顧靖庭既是有了心上之人,只怕確實不好上手。
眼下她只盼着另尋個有權勢的,未來或還有可能。
馬嬤嬤看了雲清初一眼,也覺得拿人手短,遂道:“我盡力。”
馬嬤嬤說着,走到了人羣前面,帶着一衆罪女去了一個營帳:“都進去好好梳洗一番。”
雲清初很清楚這個營帳內是做什麼的,上一世,她自毀容貌之後,就一直在軍中幫着挑水燒火,她曾無數次地往這裏送過水。
進入營帳後,衆女子看着那些有傷風化的衣衫和香氣濃郁的脂膏,都止不住哭了起來。
她們中大多數的女子出身都不俗,落到今日這步田地,一時都還難以接受!
雲清初因着有了上一世的經歷,倒是比旁人坦然不少。
她兀自上前解了身上已經泛了酸臭味的衣衫,率先打了熱水擦洗了一番。
她知曉自己沒有選擇,所以直接選了一套衣衫穿上。
衣衫很薄,隱隱可見玉白的皮膚和裏面玉色的小衣。
“下踐的東西,就這麼急着去伺候男人。”一旁傳來女子諷刺譏誚的聲音。
雲清初只聽聲音便知曉是誰,吳菀菀的父親是兵部侍郎,因着私藏兵器被雲清初的父親告到聖上面前。
吳家最終落得男子抄斬,女眷充作軍技的下場。
所以吳菀菀一路上沒少同她作難。
這會兒,雲清初壓根沒心情同她說話,便任由她陰陽怪氣地說些難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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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家同吳家不同,雲清初的父親不過是因爲在朝堂上諫言惹怒了聖上罷了,只消日後有人願意在朝堂上替父親說話,雲家或還有起復的可能。
吳家卻是再無可能,雲清初根本無心同她計較。
“還不趕緊洗漱。”馬嬤嬤看着扭扭捏捏的衆人,厲喝了一聲。
衆人這纔不情不願地去洗漱打扮……
一刻鐘後,馬嬤嬤帶着洗漱一新的衆人往營帳中間的場地走去。
雲清初記得,她剛來軍營的這日,顧靖庭在和北狄作戰中孤身一人佑敵深入,剿滅了北狄近千人的軍隊,實是不小的戰績。
所以這會兒衆將士正圍坐在篝火旁喝酒吃肉慶賀。
“馬嬤嬤,你可算來了。”
看到馬嬤嬤帶着一衆女子,士兵們彷彿是餓狼看到了食物一般,紛紛歡呼了起來。
看到士兵們圍上來,馬嬤嬤趕緊擡手攔了:“兄弟們,莫急莫急,姑娘們初來乍到,咱們這也得讓顧將軍先挑不是?”
雖然顧將軍從不招軍技,可這過場總是該走的。
“對對對,將軍先挑。”
嘴上這麼說,士兵們的眼神卻早已貪婪地流連在了這羣少女身上。
聽聞這次朝廷送來的軍技中不乏京中的貴女小姐們,這一次他們可是有福了呀!
雲清初感受到那一雙雙流連在自己身上的眼睛,心裏簡直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她低了頭,眼眸卻不住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她得儘快想辦法找到一個可靠之人。
“李護軍,勞煩您去問顧將軍一聲,可要老奴給他留個可心的伺候?”
馬嬤嬤上前,朝着顧將軍營帳外的一個年輕的護軍躬身問道。
李護軍冷着張臉,擺了擺手道:“將軍說了,他不需要軍技。”
“那李護軍你……”馬嬤嬤看着面前俊秀的李護軍,不免生了心思,她既收了雲清初那麼有用處的玉佩,總該給她找個好的纔是。
原本冷着臉的李護軍一聽馬嬤嬤的話,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嬤嬤胡說什麼,我李隨安自當效仿將軍?”
“老奴明白了,老奴就不打擾顧將軍了。”
雲清初站在人羣后面,看着那連帳簾都不曾打開的主將營帳,心裏百轉千回。
她該怎麼做?重活一世,總不能活得還不如上一世吧?
營帳內,正在處理軍務的顧靖庭聽到外面的吵鬧聲,不禁皺了好看的劍眉:“隨安,外面在吵什麼?”
李隨安聽到動靜,趕緊掀簾進去:“回稟將軍,外面馬嬤嬤正送了軍技來給兄弟們助興。”
顧靖庭眉頭皺得愈發深了,他本不支持軍中有軍技,那些個柔妹的女子只會壞了將士拼殺的決心。
奈何這是整個大燕朝軍隊的風氣,他剛入朝堂沒多久,也不好同所有人作對。
且兄弟們跟着出來好幾個月了,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兒,他若是管束太嚴,難免冷了衆將士的心。
顧靖庭停了手中寫奏報的筆:“戰事還未了,讓兄弟們鬧得輕些。”
“將軍,您不出去和兄弟們喝一杯嗎?”李隨安忍不住提醒道,“您是不知道,那劉副將這會兒正在和將士們喝酒吃肉呢,誰知道他會胡說些什麼,指不定明日這功勞都跑他身上去了。”
他家將軍什麼都好,就是爲人太過生冷,明明立功的是他家將軍,可將軍不喜與人溝通,底下的將士們心裏,更多喜歡劉副將一些。
顧靖庭略作思索,情知李隨安說得在理,利索地將手中奏報寫完,站起了身。
“走吧,陪我一道出去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