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丁號宅時,她停住腳步,擡頭朝門匾看了眼,上面寫着“李宅”二字。
眼底微微詫異。
領養翠雀那戶人家姓吳,怎麼是李家人住着?
五花上前叩門。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張皺成菊花的老臉,疑惑地看着兩人。
不等他發問,馮清歲便道:“這裏可是吳元慶吳老爺家?我們想找他談一筆綢緞買賣。”
老門房朝上指了指:“這裏沒有吳老爺,只有李老爺。”
“吳老爺可是搬走了?”
“三年前就搬走啦。”
馮清歲又打聽了一番,得知三年前吳元慶接了個大單子,誰知出了差錯,賠了個清光,鋪子宅子都賣了,一家子搬到外城區去了。
京城在一百年前擴建過,以皇宮爲中心,擴建前的區域稱爲內城,擴建後的區域爲外城。
權貴和大部分官方機構都在內城,外城大半是平民百姓,小半是底層官員。
要從偌大外城找出吳元慶一家並非易事。
幸好她們打聽的一個對象和吳元慶家還有來往,知道他們的新址。
兩人找過去,在東外城一間茅草屋門口找到了吳元慶。
“二位有何貴幹?”
吳元慶斜躺在一張破舊的竹榻上,有氣無力問道。
他瘦得皮包骨頭,半點看不出曾是闊綽的綢緞商人。
他的妻子在一旁煮麥粑,柴火還有點溼,燒起來濃煙滾滾,她被薰出眼淚,衝身旁好奇打量馮清歲的女兒喝道:“快把扇子拿過來!”
小姑娘只有五六歲大,頭上綁着兩個鬆鬆垮垮的圓髻,臉又瘦又黃。
聽到喝罵,立刻進屋取扇子。
馮清歲只瞥了眼,便收回視線,對吳元慶道:“想問問你們,翠雀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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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元慶一怔:“翠雀是誰?”
“你們領養的那個孩子,她在慈幼院的時候,叫做翠雀。”
馮清歲回道。
吳元慶臉色微變。
“你們是慈幼院的人?九年前不就報給你們了嗎?她病死了。”
馮清歲自然從五花那裏知道,翠雀已經被登記死亡,賬冊上寫了,翠雀被領養的第三年,染了水痘,沒能活下來。
但她知道,那不是真相。
她越過吳元慶,看向那鍋麥粑,輕聲道:“我看見她了,她還活着。”
吳元慶臉色大變。
正在扇火的婦人同樣變了臉色,攥着蒲扇,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那小畜生肯定還活着!就是她搗的鬼!”
“你在胡謅些什麼!”吳元慶打斷妻子的話,“那孩子早就死了,還能搗什麼鬼?”
說完又對馮清歲道:“人有相似,你可能認錯人了。”
馮清歲看出他的顧慮,笑道:“我們不是慈幼院的人,反倒和翠雀有幾分齟齬,來找你們打聽,是想知己知彼,你們大概不知道,她如今成了侯世子的枕邊人。”
孫氏急切問道:“哪個侯府的世子?是不是榮昌侯府?”
馮清歲點頭。
“我就說是她搗的鬼!”
孫氏重重拍了一下竹榻扶手。
“那樁害我們傾家蕩產的買賣,不正是榮昌侯府大管事找上門的?那小畜生在報復我們呢!”
“當初我說要弄死她,你非要留她一命,現在好了,人家攀上高枝,動動手指頭就能要了我們一家三口的命!”
吳元慶臉色愈發灰暗。
他閉了閉眼,復而睜開,定定地看着馮清歲。
“你們真的和她有過節?”
馮清歲反問:“她那性子,能和幾個人沒有過節?”
吳元慶苦笑:“說得也是。”
他望着虛空,緩緩道:“我先前除了內子,還有四個小妾,但都無所出,朋友勸我去慈幼院領養個孩子,說能帶來福報,抱子得子。”